榮藍心裡升起些愧疚感來。
榮藍本來就不是開朗的性子,她從小到大都是個悶葫蘆,習慣了以沉默的姿態面對周遭的一切,能不開口說話絕不會開口。故此,對於自己現在所在的這個完全陌生的世界,所擁有的這個完全陌生的身份,她並沒有想要怎樣從柴暉那裡套訊息,而是以一貫冷靜的強大心境接受下來所有的不習慣,然後慢慢地觀察,慢慢地瞭解,一分一毫逐漸吸收消化。
如果說得知這個時代並不是她認知裡的任何一個朝代時她是鎮定的,在發現這裡實行的是女尊男卑的制度時,縱然她一向冷靜,也忍不住變了臉色。
女尊男卑啊……
後來她曾對柴暉說“我很慶幸,遇見的人是你”這句話是真的發自內心的,如果不是因為她的這位夫郎能幹到令人讚歎,如果她的夫郎是一個需要她去照顧的男子,那麼,榮藍想,她定然不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就習慣了身份的轉化,從而適應了自己的身份。
對於一個生活在二十一世紀的中_國女大學生而言,縱然她從小接受的教育是男女平等,但從小到大被班上的男同學照顧的經歷還少嗎?而今,處於一個完全顛覆的世界,由女人來養家,由女人來養男人,她的世界觀需要重組。可在這個家裡,她名義上的夫郎,卻像是真正養家的人啊。榮藍也因此有時間慢慢地學,學作為一個莊稼娘子應當掌握的生活技能。
榮藍從小就沒有接觸過農活,也沒有在鍋臺上做過飯菜,更沒有在河邊洗過衣裳,一點一滴重新學習,自然也遇到過很多麻煩,但所幸她習慣了面無表情,柴暉也就不知道她內心的煩躁。他經常在她做錯或是搞遭時,毫不留情地嫌棄她諷刺她,逞一時口舌之快後才教她應當如何如何做。
柴暉很嫌棄榮藍,榮藍一開始就發現了,她只是不知道原因。一次聽到柴暉跟村裡人吵架時才聽出了端倪,因為這具身體的原主不是一個好妻主,身為夫郎的柴暉便只好自己肩負起養家的重擔。其實也可以理解的啊,榮藍回想起現代社會有的家庭的情況,被嫌棄也很正常。
柴暉這人確實是個很能幹的夫郎,和村子裡很多男子比起來,他更符合榮藍印象中對於“男子”這個詞的理解。
榮藍不喜歡多說話,她與柴暉的日常相處中,除非是有必要的話,其他從不多說一句。柴暉在習慣之後,也就不太在意,他照舊一邊嫌棄榮藍,一邊跟她談村子裡一些人的八卦。
柴暉喜歡跟人吵架,也喜歡八卦,因為八卦跟人吵架更是尋常得不能再尋常得。但某天,榮藍見他黑著一張臉回來,挺奇怪的,要知道柴暉即便是跟人吵架之後也是翹著尾巴回家的啊,她想了想,還是沒問。
“榮藍,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個夫郎挺糟糕的?”柴暉忽然望著她,自嘲地開口,“對啊,你會這樣覺得也很正常,我明明是你花錢買回來的,明明是你的夫郎,還敢衝你吼,也不知道怎麼討好你,哪家的夫郎會像我一樣?一個男子,比女人還要……”
他的嗓音低啞,一字一句夾雜著難以言喻的複雜感情。
榮藍沒有說話,只沉默地回望著他。
等柴暉一通說完之後,她靜靜地答道,“我覺得你很好。”
柴暉怔住。
榮藍重複道,“我覺得你很好。”
她知道這個世界的人會有怎樣的心境,即便不能感同身受,也可以理解。
柴暉別過臉去,聲音喑啞,“這可是你說的,以後你要是想娶新人進門,我可……”
原來是這樣。榮藍伸手握住他的手,認真地道,“我不會。”
柴暉瞪大了眼睛,“你……你說真的?”
“嗯。”
柴暉喜歡八卦,村子裡其他的男子也會喜歡八卦,想必他跟人吵架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