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毀證據嗎?哪怕是上千人,他殺起來眼睛都不會眨一下!就算你是天王老子,在豐州你也得聽曹治的!……你能為我們出頭一時,你……你能為我們出頭一世嗎?到時候丟下大夥兒更沒有活路……你,你說說……大夥兒能不怨你嗎?!”
“指不定啊……”胡猛酒氣沖沖的一揮手:“哪天皇上就下詔召你回長安去……!”
二、命案
長安,夕陽錦繡。
帝都古老的威嚴雕刻在青石古城牆間,醉臥在高斫的琉璃飛簷上,勾勒在綿延三千里的大運河圖紙中。長安百姓們臉上都有些懶洋洋的滿足,哪怕現在正是冬天,夕陽是粘稠的,溫度就像湯鍋裡半熱的米粥,街道上有一種秩序周密的齊整,小客棧裡卻亂哄哄的熱鬧著,氣氛熱烈得和爐上的開水一樣滾燙冒著的白氣。
“你聽說了嗎,最近朝廷出了兩件大事……”有個酒客大聲說。
“什麼事?”
“一件是左僕射皇甫軒在府裡被人殺了,另一件事是左翊衛上將軍君無意被皇上流放到了豐州。”
“君將軍犯了什麼過錯,怎麼會被流放?……”立刻有人詫異湊了上來。
“君將軍是個好人啊,去年我們村被強徵重稅,到官府擊鼓伸冤,衙門根本不理會,是君將軍親手懲治的這事……”一個喝著劣酒的老頭直搖頭。
“唉……君將軍戰功赫赫,又一向清正,難保不是得罪了朝中的小人……”有儒生搖著扇子。
“沒有君將軍在長安,叫人這心裡不安生啊……”
……
小客棧裡一片激憤,連潑進門簾的夕陽也有些零碎的晃眼。過了很久,才有人想起還有皇甫軒。
“皇甫大人怎麼會被殺的?”有人不禁問。
“喂……”有人低聲說:“君將軍不會和皇甫軒的死有什麼關係吧?”這一下眾人都覺得很有道理,兩件事幾乎同時發生,難道是君將軍殺了皇甫大人?
“噗——哈哈哈……”突然,一陣清脆的笑聲從人群中傳來。
人們循聲望去,只見有個勁裝少女吃著花生咯咯直笑,幾乎笑岔了氣。她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淺色的眸子晶瑩剔透,眉開眼笑十分招人喜歡:“君將軍會殺皇甫大人?哈哈……”
她又往嘴裡塞了一顆花生,含含糊糊的說:“……他一天只有三個時辰好睡,不會那麼無聊去錦衣夜行啦……殺了皇甫大人,既不能娶他的小妾,也不能搶他的財寶,更不能把他的官弄來自己做,君將軍又是個很無趣的人,哪怕把皇甫大人的小妾給他,他也不知道怎麼消受……嘻嘻!”
她這笑嘻嘻的兩句胡扯,卻似和朝中大員十分熟悉。
只見她一隻手往嘴裡塞著花生,另一隻手提起大大小小七八個花花綠綠的袋子:“天氣不錯心情也不錯,很適合揍人和打劫啊。”
直到她哼著小調走出了小酒館,才有人恍然一拍腦袋:“那不是君將軍帳下的——葉校尉嗎?”
客棧外,遠山一點點吞盡了霞光,半彎月牙青澀的掛在柳梢上。
天漸漸開始擦黑了。
以吃喝玩樂聞名長安城的葉校尉——葉舫庭大小姐,高高興興的晃在長安街上,她的手裡提著一袋紅泥花生、一袋蜜汁梨球、一盒杏仁酥、五串糖葫蘆,還有一撮不知道從哪裡扯來的狗尾巴草。
“人生四大悲呀,久旱逢甘雨,一滴呀;他鄉遇故知,債主哇;金榜題名時,做夢呀;洞房花燭夜,隔壁哇*……”旁人聽到這沒心沒肺的調子,多半會以為她是要去喝喜酒的。
哪怕她不是去喝喜酒的,至少也不會是去奔喪的。
看她津津有味的舔著糖葫蘆的模樣,並不見得狼吞虎嚥,但在路人還沒看清楚的時候,五根串糖葫蘆已經只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