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讓他火灼的喉嚨中好受了些,但全身還是熱——太陽還不落山……君無意昏昏沉沉的意識裡總覺得夏天的太陽好長,四周也很吵。
“你們都不會裹傷的嗎?傷口感染高燒……”
“關殿下什麼事?日頭底下不流那麼多汗會感染傷口嗎……是誰在睡大覺害人!……”
“閉嘴……”
“你才閉嘴!……臭湯圓……”
君無意很想讓他們不要吵了,但天地仍在旋轉,他的意識在黑暗裡掙脫不開,臉上傳來一陣清涼,好像有人在擦他的臉,讓高熱的頭疼有些微的緩解,他在這一點清涼的安撫中,漸漸又暈睡過去,什麼也不知道了。
蘇長衫用浸過溪水的溼布慢慢擦拭君無意的臉,把血汙擦淨,將他緊蹙的眉心輕輕撫開,直到確認他睡沉了,才站起來。
九州雙臂環胸,眺目遠方,阿史那永羿還沒有回來。
都是這個臭湯圓,讓殿下去獵兔子——九州冷冷瞪了蘇長衫一眼,正好蘇長衫站起身來,與她眼神相對,彷彿輕輕鬆鬆看穿了她的心思:“不是我讓阿史那永羿去獵兔子,是他自己願意去的。”
他說得如此理所當然,讓九州真想一拳打死他。
身份尊貴的殿下,雄霸草原的可汗之子,在他問出“誰去獵兔”時,提起烏金槍就出發了。
阿史那永羿已經是天生的王者,這個布衣少年,雖然清閒隨意,卻彷彿能洞察人心而駕馭一切。
這世間,彷彿沒有他辦不到的事,沒有他用不了的人。
“殿下是為著與君將軍的患難之義,才會去獵兔——”九州冷傲道:“與你半點關係也沒有。”
見蘇長衫不理她,九州怒道:“沒有人告訴過你,你的樣子很欠扁嗎?”
蘇長衫原本專心搗騰他不知從哪裡採來的藥草,終於無奈的扔給她一句:“你怎麼和女人一樣吵?”
“你怎麼和女人一樣矮?”九州毫不客氣的回敬。
一排小鳥黑壓壓的飛過。
其實,蘇長衫雖然不算特別高大,但也絕算不上矮——
“漢人引以為傲的湯圓,原來都是矮湯圓,不過如此,”九州斜他一眼,指著君無意:“像君將軍這樣八尺的身高,在突厥也再尋常不過。”
(作者注:古代一尺約相當於0。23米,八尺約為現代身高1米84)
蘇長衫頭也不抬的說:“你要仰視我是你的事,不用囉嗦。”
九州的傲氣頓時被嗆住。
世上竟有這樣的人,每一個字都不浪費,言辭如刃直抵咽喉。
兩人站在一起時,九州幾乎和蘇長衫一樣高,但畏懼他的身手,她心上的落差卻遠不止這一點——就是這點不服,在他面前也簡直似透明一般。
她在仰視他?
九州握緊雙拳,她不願承認,卻不能不承認!
只見蘇長衫撣撣衣袖上的草葉,俯下身將藥敷在君無意的雙手上——石土磨傷,十指連心,縱然對方全無知覺,蘇長衫還是將動作放緩。
肋處的草藥已經將血止住,他不放心的又敷了些藥上去,才用乾燥的布條將傷口重新包好。
做完這些,他打了個哈欠,將一塊平整些的石頭往身後一靠,就要睡了。
“你……”九州簡直被他氣瘋了:“你又要睡?”
蘇長衫懶懶翻了個身:“兔子烤好了叫醒我。”
夜幕漸臨。
草叢裡傳來一陣“滋滋”的聲音,九州警惕的操起手邊的樹枝,等一個尖尖的腦袋露出來,她一仗下去,將蛇挑起甩開——蛇被拋到空中,又被砸到地上,竟然還沒死透,驚惶竄至君無意的手邊!
電光火石之間,蛇在君無意腕上一口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