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宮,德配坤元,卻不思日夜兢惕,為君分憂,反而豢養武士,於御花園中密謀行刺天子,妄圖助我父親東伯侯姜桓楚起兵謀逆,奪取天下,罪不可赦。即日起收入監中,限期交待弒君謀逆的全部實情。
我心裡暗暗覺得可笑。這是一個多麼愚蠢的藉口,漏洞百出,不堪一擊。一個人若想讓另一個人死,無論什麼殘破的理由都是足夠。讓我心痛的並不是聖旨中的那些不入流的侮蔑之言,而是“聖旨”本身。
如今聽信讒言要取我性命的,不是別人,而是和我同床共枕多年,生兒育女,讓我心甘情願無私奉獻一切的丈夫。
別人想殺我,那是萬萬不能。若是他要殺我,我卻無力抗拒。
“皇后娘娘,您有什麼話要說麼?”費仲問我,目光狡黠。
我看著他,恨不得將他大罵一頓,之後撕成碎片。可我明白在這個一心想讓我死的佞臣面前,無論說什麼都無濟於事,只能讓我在生命的最後時間中失掉僅有的那點尊嚴。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帶我走吧。”我淡淡的對他說。
便是死,也要死得乾乾淨淨,不值和費仲之流多費口舌。對我而言,與其失態,還不如去死。
11
費仲
姜皇后入獄之後,不吃不喝,不哭不鬧,甚至連話也不說一句。
我從不知道世上還有如此剛強的女人,不覺肅然起敬。於是便也隱隱動了惻隱之心。畢竟在這個渾濁的世界上,如此的女人已經不多。
我對她說:“皇后娘娘,你若將謀逆的罪名認下來,我費仲可以保證你性命無憂。你又何必如此頑固。”
皇后看也沒看我一眼,只是從鼻孔中“哼”了一聲:“你算什麼東西,你也配。”
我粲然一笑,不以為意。我做慣了奸臣,早已不在乎這些無關痛癢的鄙視。
“我也相信這件事情是有人故意陷害。可你是何等了得的人物。世道如此,豈是你一人的貞烈可以改變的?還不如學我這類小人,明哲保身才是正經。”
我話音未落,姜皇后竟拍案起身,怒目相向:“你這種豬狗不如的下流坯子,有什麼資格來教訓我?我是死是活都不要你管。你若有種,就叫妲己那個賤人來見我。哪裡就輪到你這奴才多嘴?!”
我無奈的搖頭,離開了。
我雖是奸臣,剛才的規勸卻都是肺腑之言。她是正宮皇后,過錯再大,頂多是廢黜,絕沒有殺掉的道理。可她若固執不認,抵抗到底,卻只有殺她才能罷休了。
看來這個女人也並不如我想得那樣聰明。
為我指明生路
姜皇后
我自然明白費仲的規勸是想為我指明生路。
可我若真是聽了他的話,我還是我麼?
我是皇后。對我而言,有些東西比生命更重要。
楊貴妃
坐在我面前的深牢大獄中的姜皇后,形容枯槁,面色憔悴。昔日梳理得一絲不苟的黑髮也早已蓬亂不堪,和朝歌街市上的病婦並無二致。
兔死狐悲。無論平日我如何恨她,見到昔日流光溢彩的皇后淪落至如今的階下之囚,我竟也開始感懷起自己的身世來。尊貴典雅如何,母儀天下又如何,到頭來還不是男權天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權力傾軋的可憐犧牲品。
“你來了。”她輕輕的對我說。聲音因絕食而虛弱無力,卻仍堅定不渝。
我點了點頭。眼淚竟順著面頰流了下來。
“你是第一個來這裡看我的人。”她慘然一笑,“看來很多人都盼著我死。”
“你為何不為自己申辯?天子是聰明人,絕不至半句也聽不進去。”我說。
姜皇后無奈的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