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露宿的日子也在腦中不時地閃現,以至於衣雲總是忘了添酒。
每一次酒空時,龍莫總是冷哼一聲,衣雲便慌忙添上;龍莫若是想用哪個菜,只需使個眼色,衣雲便慌忙去夾,可夾了他又並不吃。忙得衣雲團團轉,衣雲明白龍莫是故意的,故意刁難自己。
自己是個丫鬟,他是個皇子,還是莫要得罪的好。
龍莫冷眼相觀,看到衣雲縱然是被自己使喚的很忙碌,面上卻毫無驚慌和謙卑之色。若是換了別的丫鬟,忘了倒酒,自己冷哼一聲或是一個冷眼,早嚇得跪下磕頭了。
本想戲弄戲弄這個小丫鬟,沒想到反而讓自己失望了,這個小丫鬟的臉皮看來不是一般的厚,竟一臉的淡定與從容,也怪不得把這個小少爺迷得團團轉。
宴會就在龍莫的刁難和衣雲的忙碌中結束了。
茶點端上來後,月下香款款而起,向龍莫輕輕一拜,嬌聲道:“王爺,小女子願為王爺吹首曲子,以祝雅興。”月下香早已坐不住了,看到衣雲在二皇子的身前侍候,她就感到不安。這樣的場合,衣雲本不應出現的,她的出現對月下香來說是個不小得威脅。
月下香今日著意的打扮了一番,穿了一件緋紅的衣裙,式樣新穎,領口袖口繡著精美的花朵,襯得她嬌美如花。但還是比不上衣雲,衣雲穿件半舊的白色衣衫,如一朵淡淡的雲,透著輕靈與飄逸。
龍莫輕輕頷首道:“本王求之不得。”這個小丫鬟的出現,差點讓他忘了此次的任務,父皇讓他從朝廷重臣的千金中選一位做王妃,若月下香真如那日晚宴時那般才華出眾,他會接受的。
畢竟,作為皇室子弟,就連成親也是為了政治。
月下香拿出衣雲做好的柳笛,含在口中,輕輕的吹了起來。廳內頓時被悠悠的笛聲縈繞。
每次聽到這首曲子,衣雲就會想起那個少年,未進月府之前,她和孃親在淩河裡救的那個白衣少年。
想起他一身白衣坐在小舟上吹笛的樣子,是那樣的瀟灑迷人。沒人知道衣雲愛穿白衣的原因,只有衣雲自己知道。這首秋水曲他吹得悠悠動聽,他說這首曲子本沒有名字,他說就叫秋水曲吧。衣雲問為什麼,他說只要吹起這首曲子,我就會想起這碧波粼粼的秋水。衣雲說這水差點淹死你,你還會想起它。
少年望著衣雲盈盈的眼波說此水非彼水。
那時的衣雲並不懂得此水非彼水的意思。
直到在將軍府裡讀了書,讀到“望穿盈盈秋水,蹙損淡淡春山”,她才明白少年所說的秋水指的是自己的眼睛。
只可惜從此後望穿了秋水,也見不到那個吹柳笛的少年。
小姐的柳笛吹得很嫻熟,竟未走調,看來小姐這幾日是頗下了一番功夫的。沒想到小姐學吹柳笛,也是為了取悅龍莫。
不過一向居於深宮,眼高於頂的龍莫怎麼會欣賞這山野俚曲,恐怕小姐這一次是錯了。
可是出乎衣雲意料之外,她在龍莫身後,雖未看到他面上的表情,但卻看到龍莫握杯的手在輕微的顫抖。
那顫抖表明,這首曲子是怎樣深刻的打動了他的內心。
月下香美目流轉,看到龍莫的眸子時,不禁一愣。
她看到龍莫震驚的望著她,眼裡沒有預想到的欣賞與驚喜,而是充滿了深深的研判和不信。
莫非吹柳笛吹錯了?二皇子不喜歡,原以為這是個新鮮玩意,二皇子會喜歡的。她真的不該冒這個險,一個尊貴的皇子怎麼會對鄉野笛聲感興趣呢。
早知道就應該吹玉笛,可是玉笛她吹得並不拿手,屋裡人又太少,又不方便讓衣雲代替。
月下香心裡一亂,她甚至沒有意識到她吹得曲子已經開始跑調了。
笛聲呀呀咽咽的,就像她亂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