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天，夜裡還是寒冷。

小六渾身溼透，忍不住打了個噴嚏，相柳面具下的眼神有微微的動容，伸手給小六送了一股靈力，一陣風吹過，小六的衣服和頭髮便都乾透了。

奕緹看了一眼小六，心中瞭然的同時也不免嘆息，相柳一邊說不想知道她的訊息，一邊又擔心她，光擔心還不夠，還要時刻自己去盯著，盯著盯著又覺得還不如帶在自己身邊更安全。

相柳淡然說：“有重要的事召喚金羽來給我送信，我要離開軹邑城一段時間。”

說完他起身往外走去，小六耳邊傳來輕飄飄的一句：“跟上。”

下懸缺月，伴殘星只幾點，微微閃著螢光。

小六跟著相柳出了小院兒的門，沿著青石臺階鋪就的巷子走著。

毛球慢慢放緩腳步，直到與小六並肩而行，他低聲說道：“你又耍了什麼手段？！”

小六聳聳肩，這次她可真的沒有耍任何手段，倒是相柳套路了她，讓她上了賊船。

相柳在前面走著，說：“你回一趟蛇影島，將金天層雪的事上報給姨母。”

毛球不想去：“這種事讓別人回去通報吧，我要跟著你。”

相柳扭頭冷冷看著他，毛球又慫又倔：“我走了，你跟她孤男寡女的打算做什麼？”

相柳冷聲道：“你這張嘴我早晚給你封上！”

毛球撇撇嘴，化身為白毛小金雕飛向夜空。

漆黑狹窄的巷子裡只剩下了相柳和小六。

小六“呃”了一聲，問：“那我該做什麼？”

相柳看著她，說：“陪我去吃飯。”

吃飯？！

小六一度以為自己聽錯了，三個月前的他可不是這樣的。

直到在一家餛飩店門口坐了，小六才確定下來相柳確實是來吃飯的。

老伯端上熱氣騰騰的餛飩，笑呵呵地說：“兩位公子長得可都如仙人一樣。”

小六抬頭看了一眼相柳，他已經摘掉了面具，就這樣在人前展露出真容。

“你不怕別人認出你嗎？”

相柳喝著餛飩湯說：“我最怕認出我的人已經認出了我。”

小六咂舌：“你化成灰我都認識你。”

相柳瞪了她一眼，小六趕忙埋下頭去吃餛飩。

“這是什麼餛飩？這麼好吃。”

相柳淡淡道：“魚糜餛飩，是赤水河裡的馬尾魚。”

小六嘴角抿著笑意，這場景在菩羅幻境中曾經歷千次，她好像又回到給防風邶當貼身小廝的時候。

她很想知道，為什麼三個月前還在嘴硬說永不相見的相柳，此時會心平氣和坐下來與她吃魚糜餛飩。

小六偷瞄相柳一眼，嘴上卻不敢開口問，生怕一開口就嚇跑了他。

相柳銀髮垂在身後，一口一口慢吞吞吃著餛飩，還是那樣的賞心悅目。

小六心情很好，胃口大開吃了三碗餛飩，付錢的時候還是相柳掏出了錢袋。

小六左顧右盼已經認出這裡是赤水城，她問道：“今晚我們住哪兒？”

“驛站。”

誰知赤水城的驛站如同商量好了一樣，都沒有空房了，唯一有空房的一家卻只剩一間房。

兩人對著一張空床表情各異，小六是得意洋洋，連老天都在幫她，相柳則是黑著張臉，暗道命運捉弄他。

相柳說：“你睡床，我睡地上。”

“其實都睡床上也是可以的……”

相柳冷目掃來，小六抿了抿嘴爬上床：“隨便你，我困了。”

相柳抱了另一床被子躺到了地上，燭火隨之熄滅。

靜得可怕，兩人距離只有幾步之遙，彼此的呼吸在這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