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實情,但有心人聽了,難免會心生不悅。
姜扶光隱晦地看了一眼座上的承恩公。
果然!
承恩公臉上已然不見了笑容,但礙於張成顯的話,說得委實太高明瞭,一時竟也不能出聲反駁。
北有北羌人滋擾,南也有南越人作亂,南北兩朝,一直沒有大舉興兵,防的就是外族入侵。
兩朝不和,是夏土內部的分化矛盾,宛如一家的“兄弟”窩裡鬥,但兩朝抵禦外邦的心都是一樣。
南興帝在北朝危難之際顧全大局,答應議和,
於北朝而言,是仁義;
於兩朝百姓而言,也是仁德;
於偌大的泱泱漢土而言,亦是聖明!
三言兩語,就把南興帝塑造成了一代明君聖主。
誰還能反駁不成?
南興帝沒有出聲。
底下的南朝官員們,對這話有些不滿,認為北朝打了敗仗,送賠款、送質子過來議和,卻還端著姿態,實在太不識相。
卻也不好跳出來挑刺。
姬如玄玩味勾唇,事實上,自北朝第一世家俞氏流放關外,北朝國力衰微,北朝也不得不選擇議和,緩衝羌人對北朝帶來的巨大威脅。
張成顯躬身行禮:“臣,張成顯,奉吾皇之命,攜吾皇為南朝陛下準備的【謝禮】,出使南朝,代吾皇獻上,對南朝陛下衷心的感激,也感謝南朝陛下,對我朝的盛情款待,謹以此酒,代吾皇,敬南朝陛下,”他緩緩跪到地上,身後的一干北朝使臣,也紛紛下跪,“萬歲萬歲萬萬歲。”
所以,割讓城池,鉅額賠款,都是北朝皇帝感念南興帝仁義仁德,送給南興帝的“謝禮”。
真是好一張巧嘴,既顧全了北朝的尊嚴,也不忘給南興帝戴高帽。
兩國邦交,重要的是誠意,餘者還在其次。
張成顯一言一行,雖有維護北朝尊嚴之意,但誠意卻是十足,但凡有腦子的人,都不會在這種事上計較什麼。
這樣的人才,禮部侍郎還真是埋沒了。
只是,北朝領頭的使臣這麼厲害,怎麼會答應南朝在本朝皇子進京當天,公然侮辱本朝皇子,踐踏北朝的尊嚴?
這其中或有隱情?
姜扶光看了一眼父皇。
果然,南興帝面上不見一絲不悅,略一頷首,似是認同了張成顯的話:“北朝皇帝的誠意,朕心領了。”
宮宴繼續進行。
有宮女過來奉酒,琥珀色的酒液凝落杯盞,散發出極為醇厚幽雅的酒香,頓時香溢滿殿,綿香不絕。
承恩公輕撫了一把短鬚:“這是南朝的琥珀酒,因酒色澄亮,宛如琥珀,故得其名,是南朝十分珍貴的貢酒。”
說到這裡,他笑容一深,掃了一眼北朝的一眾使臣。
“聽聞北方地域苦寒,想必不曾品嚐過琥珀之美,北朝大皇子,及各位北朝來的使臣,可要好好品一品,莫要辜負了陛下盛情。”
話裡話外,皆是招待客人的熱情,可一句‘北地苦寒’,難免透了踩低之意。
可見是叫張成顯方才的話,戳進了肺管子。
當下就有朝臣跟著一起附和。
北朝來的官員們,便是心中再不悅,也要努力露出尷尬不失禮節的微笑,以沉默應對來自南朝的貶低。
場面尷尬又無趣。
姬如玄端著酒杯,輕輕地轉頭,眼神不時看向上方的扶光公主,唇邊似有若無地笑,透了一絲玩味。
春日宴過後,京裡就多了不少傳言。
大體是扶光公主恃寵生驕,驕狂成性。
承恩公府擔心姜扶光插手宮宴之事,特地安排了這一齣戲,又焉知扶光公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