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了一聲,並不曾抬頭,繼續就著油燈翻看那書。
高璋過去,挨著秦崢坐下,扳過她的臉,仔細觀察她的臉上傷疤一番,終於道:“看著好了一些,今晚還得抹藥。”說著便拿過膏藥來塗抹。
一回生二回熟,此時秦崢對此事已經毫無抗拒,便任憑她為自己抹藥。
高璋一邊將暗紅色膏藥塗抹在秦崢的疤痕上,一面道:“也沒見你處罰那個火頭夫,你是打算如何?”
秦崢被高璋將一張臉把持著,說話都有些不得自由,只含糊地道:“就這樣吧,我並沒有將他如何的想法。”
高璋卻是有些詫異:“我向來睚眥必報,逆我者必要亡。你這性子,未免過於平淡,對於欺凌自己之人竟然不做處罰。”
秦崢卻道:“我不會處罰他們,只因我知道,他們其實打的並不是我。”
高璋皺眉:“不是你又是誰?”
秦崢仰臉,凝視著上方那個冷硬森寒的面孔,想著這人當日站在城樓上彎弓射箭時的情景,緩緩地道:“他們打的並不是這個叫阿諾的我,而是一個被虜來的雜役。雜役在他們眼裡,原本就是該打的,正如大炎人在你眼中,原本就是該殺的。這蒼茫亂世,芸芸眾生,被鞭打被蹂躪甚至被殺害的,並不是只有一個阿諾,而是大炎一個個手無寸鐵的無辜百姓。作為砧板之肉,亂世螻蟻,我不是今日被伙伕打,便是明日被他人迫害罷了,這一切都是大勢所趨命運使然,我又何必去怨怪那個欺凌我的人呢?這不是他的錯,也不是我的錯。”
高璋為秦崢塗抹膏藥的手停頓了下來,良久,他放開那膏藥,俯首盯著秦崢看。
他的目光銳利凌厲,他的面孔稜角分明,耳上的藍鑽發出幽幽森光,更添幾分陰冷詭異的森寒,他將秦崢整個人籠罩在陰暗中,周圍的氣溫彷彿都降低了幾分。
秦崢眼觀鼻,鼻觀心,默不作聲。
良久後,高璋終於抬起身來,陰冷氣息消散,他開口道:“女人,你好大的膽子,你的意思是說,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率兵北伐,導致了生靈塗炭,導致了你的屈辱,和臉上的傷疤嗎?”
秦崢閉眸不言。
高璋卻陡然俯首,狠狠地將唇攫住她的,以著狼虎之勢掠奪著她的芬芳。
秦崢氣息微亂,兩頰發紅,雙唇嫣然。
她微抬起頭,一雙眸子猶如剛剛投入石子的湖面,碎作一片,有星星點點的漣漪。
高璋忽道:“你確實不錯,足配當我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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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幾日,高璋依然如往常一般和秦崢同床共枕,至於那日親吻一事卻是再也沒有過,只偶爾會抱著她睡去。這個於秦崢而言倒是不難,以前她也時常抱著路放睡。
至於高璋為何如此行事,高璋不說,秦崢自然也不問。只是每晚高璋寬衣洗漱時,會讓他上前服侍,於是她便聽令。只可惜她並不是細心體貼之人,沒幾下便讓高璋很是不悅,不再用她,於是從此她樂的閒在一旁,便就著營帳窗處的一點光線拿了那本高璋的行軍佈陣筆記來翻看。
高璋的字卻是寫得極好,筆鋒蒼勁有力,看得出是下過功夫的。這南蠻人自有一套本地的土話,可是卻沒有文字,這麼些年來,他們一直借用大炎人的文字。想來南蠻的王庭中人從小修習大炎語言以及文字吧。
她正看著,卻見屬下侍衛端了一個大木桶來,卻是讓高璋沐浴的。高璋把衣服盡數褪去。
高璋身姿挺拔堅韌,高大魁梧,肌肉緊實,骨骼強勁,因了長年行軍的緣故,身上是健康的小麥色,背脊上有陳年舊疤縱橫。他渾身充滿了一種精悍敏銳的氣息,只這麼站在那裡,便彷彿蘊含了巨大強韌的力量,彷彿行走在原野裡的一頭豹子,精敏果敢,蓄勢待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