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在簷下盪漾,他就立在那片朦朧裡。穿巴圖魯坎肩,正胸釘一橫排十三太保銅鈕子,不羈慣了的人,靠缸站也要往下溜的架勢。
不過賣相真不錯,蘭草輕聲道,“我說句不該說的,主子真要給他做福晉,興許就不會像現在這麼不痛快了。”
素以轉過眼去,他朝她打拱,上次要單聊被她拒絕了,這回吸取了教訓,不敢挪步過來了。她還了禮,看他的樣子難免有些悵然,“別人多好都是別人家的事兒,兩個人裡頭挑揀,我還是會挑萬歲爺。小公爺人不壞,就是不著調。眼下我是憋屈,嫁了他就能保證一輩子過得舒心麼?”她搖搖頭,“各人有各人的命,如今再來惆悵,為時已晚了。”
說著回身要往宮門上去,一掃眼竟發現了慧秀。這下子火氣有點升騰了,不找她晦氣,她倒有心監視她不成?這是逼她做奸妃啊!她笑起來,招手道,“慧秀過來。”
慧秀本要閃躲,滿以為他們見了少不得白話幾句,沒想到居然沒什麼交集。先是探頭看,再要避讓來不及了,早已經被素以看見了。看見了也沒什麼,她沒有短處落在她面上,還怕她生吃了她不成?斂著神過去一蹲,“給禮主兒請安,奴才正要過養心殿給主子取披風呢,可巧遇見您了。”
“是很巧。”她的唇在燈下紅得悍然,抬手指指小公爺背影,“你認得他麼?他是皇后主子的孃家兄弟,你可不能在主子爺跟前亂說。我是沒什麼的,傷了皇后娘娘體面不好。”
慧秀一臉驚訝,“小主別拿奴才打趣,您二位是熟人,打個招呼是應當,奴才有什麼可亂說的?”
“我知道你懂事兒,”她和顏悅色的拉她的手,“換了別人只怕早就嚼舌根了。我才剛還和主子說呢,你在御前當差當得好,這幾天主子事忙,全由你照應了。我探了主子口風,要是他有這意思,我去和皇后娘娘說,晉了你的位份,咱們姐妹好作伴。畢竟先前一塊兒當過值,比起不相干的人來貼心得多。”
她疾言厲色才是正常的,像這樣聲口古怪,反而叫慧秀捏了把汗。她和萬歲爺的感情能容得下別人才怪,這麼假惺惺的是在試探麼?誘惑雖然大,自己卻斷不敢應承,忙躬身道,“奴才伺候萬歲爺是份內差事,小主知道的,宮女子邀寵是要杖斃的,奴才萬萬不敢有這念頭。”
素以吮唇道,“我就是宮女子出身,現在不也活得好好的麼!其實你不必自謙,這樣兒宮規不過場面上擺設,你這麼機靈人兒,能叫它絆住了手腳?不能夠!”她笑著,“聽說養心殿除了榮壽,你如今是排得上號的二把手。我那時聖眷隆重也不及你一半的風光,御前的小太監私底下管你叫全管事,你可了不得啊!”
慧秀咂出滋味來,知道她果然是來找茬的,越發做出誠惶誠恐模樣,“小主兒別和奴才說笑,奴才幾個膽子幾條命,敢在御前這樣放肆……”
“不是你放肆,是榮壽管教不力,他這大總管真白當了。”她嘖嘖一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先頭我底下宮女遇上鴻雁兒來找二總管,順帶便的和他聊了幾句,你猜他說什麼?”
慧秀悚然一驚,心裡弼弼急跳,恍惚感覺鬢要浸出汗來。強定了心神才道,“奴才猜不著,請小主兒明示。”
素以撫撫肚子,倒不說話了。抬頭看天,半晌才道,“今兒月色不錯,我在想,我要是摔在你跟前喊一嗓子,你說萬歲爺會怎麼樣?”見她嚇得瞠目結舌,她掩嘴笑起來,“我就那麼一說,別當真啊!不顧念咱們一處當值的情義,我還得顧念我肚子裡的皇嗣呢!他是金尊玉貴的人,要是知道我拿他和你逗悶子,他將來可要恨死我了。”眼波兒又婉轉一瞥,“別發愣,不是要給主子拿披風去的麼?看回頭要用不湊手,快去吧!”
慧秀腿肚子裡直轉筋,這會兒想回殿裡面見皇后是不成了,所幸大總管在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