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印璽離體,整個人彷彿脫了幾層皮,除卻身體一身輕之外,他現在腳步虛浮,腕力虛弱,倘使號脈,也定然是呈衰減之象。
他還要如何再寫意沙場,倥傯往來?他還要如何再建功立業、庇佑百姓?他裝在心底刻在靈魂深處的大漢,他又將憑著什麼來報效?頹然地雙膝跪地,氣餒地一隻手抓進了月光下閃著碎光的沙裡,眼底一派絕望。
姬君漓收了印璽,便直接放入了乾坤袋中,他淡淡地看著不遠處倔強的少年,只是輕聲一嘆,說實話,拿回家族遺失已久的東西,他並不覺得自己有何過錯,當下他又負著手,對霍去病道:“賭注我收著了,賭約仍然存在,你可去了。”
“還說這些,”少年孤傲的脊背映著發寒的月色,筆挺又清瘦,看得人很是心疼,“可我拿什麼再回去?”
“霍去病!”姬君漓的聲音透著一絲長者的威嚴,不過倒沒唬住原本應該被唬住的那個人,身後的小丫頭片子被嚇得往後跳了跳,驚駭地一把揪住了溯時,姬君漓不理會身後的一人一鳥,他往霍去病身前走了幾步,少年只是怔了一怔,便聽到那清冷之音如劍顫不休,“你彪炳千秋,功在社稷,何懼失了一個無用的印璽?我說了,賭約仍然在,如果你輸了,鬼方印仍然是你的。但是,我與人做賭,還從沒輸過。”
霍去病訝異地仰起頭來,他看著眼前之人,姬君漓的唇瓣勾了勾,淡淡道:“失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婦無顏色。這一切的一切,都指的是你,不是鬼方印。”
“除非,你是真的對自己沒有信心?”他皺著眉又問了一句。
“胡說!”少年猛然地筆直起身,一身勁裝短衣襯得那身姿更是挺拔如劍,一抹自負狷介之笑直帶上眼角,甚至多了幾分跋扈似的,“本將軍有絕對的信心能打贏這場仗,沒有那個破印璽,本將軍會創出更輝煌的功績!”
他說著,扭過頭去,又瞥了他一眼,“至於你,本將軍記住你了!”
“你信我的話?”姬君漓挑了眉,一雙鳳目眯著幾分危險。
霍去病徹底甩掉了鬼方印帶給他的頹喪,重又意氣風發地揚眉朗聲起來:“我不信你。”他與姬君漓正面相對,利刃刀鋒般的笑容在他的臉上絲毫不違和,他生來便有這種驕矜與桀驁,“但我信我自己。”
說罷,他打了一個唿哨,叢林裡奔出一匹棗紅色的駿馬來,他燦爛一笑,摸著馬兒的鬃毛,腳下一蹬便躥上了馬背,整套動作行雲流水,看得樂湮十分驚羨,少年上了馬,將韁繩一提,回身對姬君漓道:“那個東西,本將軍還你了,自此兩不相欠!”
馬頭撥轉,他匆匆消失在了墨色發亮的密林深處……
樂湮見那個小瘟神終於走了,這才敢長吐出一口氣來,她抱緊了懷裡的溯時,低著頭說道:“你說,霍去病能贏嗎?”
廢話!溯時表示十分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它白了樂湮一眼,哼唧地撇過了毛茸茸的腦袋。
“我覺得他能贏哎,溯時,你說對不對?”
不遠處負著雙手的姬君漓耳梢一動,瞭然地彎了薄唇。
可偏生某人開啟了話匣子以後就有種收不回的趨勢——
“別說,平時他總是那麼驕傲自大,感覺不到什麼,但只要看到他上馬,你就會覺得那個小混蛋其實也是個攻無不克的大將軍呢。”
“那騎馬握韁的樣子,老帥了……”
“其實要我說,他長得也不比你家主子差到哪裡去,對不對?”
不堪其擾的溯時已經用翅膀掩住了耳朵……
姬君漓眼底的自信一下裂了,他嘴角一抽,臉色開始變得不好看了。怎麼辦,他突然有種想把霍去病揪回來再打一頓的衝動了……
第11章 變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