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悅目的微妙弧度,種涼一矛在手天下我有,氣勢驟然一變,不復見先前那份萬事不掛心頭的閒雲野鶴,拖矛而走,矛尖在青磚地面上嘩啦啦滑行,種涼的腳步並無規律,時急時緩,看似隨心所欲,幾個眨眼,就一言不發殺到了徐鳳年身前,手握鐵矛底端,筆直掄出一個大弧,鞭砸向徐鳳年的腦門,徐鳳年不至於傻到雙手託矛格擋,手中與種涼同等制式的鐵矛斜撩畫弧,橫豎兩矛一撞之下,徐鳳年第一時間便將鐵矛脫手而出,不去接下撞擊給鐵矛帶來的衝勁,卻也沒有離手太久,不等鐵矛被種魔頭擊落在地,轉瞬之後便握住了僅剩氣機“餘韻”的鐵矛,在外行看來徐鳳年始終握緊鐵矛,硬碰硬跟種涼來了一次交鋒,徐鳳年雖然耍了心眼,躲過了第一撥在鐵矛上做洪水傾瀉狀的兇險氣機,可是種涼賦予鐵矛的雄渾內力竟是出人意料的巨大,徐鳳年握住鐵矛之後,不得不抖腕使出崩字訣震散矛上的殘留氣機,只是高手過招,少有槍仙王繡跟符將甲人這樣沒日沒夜的糾纏廝殺,往往都是一步錯步步錯,勝負立判。
徐鳳年崩字訣後,才卸去自己鐵矛上的勁道,種涼就繼續以王繡豎弧之勢咄咄逼人,迫使沒有迴旋餘地的徐鳳年只得繼續保持橫矛的防禦姿態,再次硬扛下這一弧,只是上次是徐鳳年取巧,這回輪到了種涼,弧字訣不假,可矛尖卻因崩字訣炸出了一大團罡氣,種涼手中堅硬鐵矛本就彎曲出一個無法想象的柔軟半圓,矛尖恰好指向了徐鳳年面門,相距一尺,罡氣長達一尺,絲毫不差!徐鳳年要麼全盤接下鐵矛弧字訣帶來的衝勁,要麼涉險嘗試以袖中飛劍破去崩字訣罡氣,徐鳳年毫不猶豫選擇了前者,跟一名劍胚顯擺馭劍術,無異於玩火自焚,徐鳳年退而求其次,身形倒滑的同時雙膝微曲,以此卸去種涼弧矛瀉下的磅礴氣機,種涼手持鐵矛,不急於痛打落水狗,僅是如影隨形,始終將矛尖擱在離徐鳳年眉眼一尺的地方,甚至沒有立即使出立竿見影的崩字訣,罡氣欲隱欲現,這位在北莽屈居第二的大魔頭就這麼肆意嘲弄徐鳳年。
種涼之所以輕而易舉拿捏出不輸徐鳳年的槍仙秘術,天賦奇高這一點毋庸置疑,更重要的是他前年有過一場北莽矚目的巔峰之戰,對手正是成為天下十人之一後的斷矛鄧茂,種涼對於槍矛技擊的深切體會,跟近水樓臺的徐鳳年大體上不相伯仲,不過徐鳳年如今明面上才二品內力,比起種涼差了一大截,種涼又不是那些關起門來做武夫文斗的“世外高人”,種魔頭這輩子就一直在跟人打打殺殺,因此兩人純粹以矛對矛,徐鳳年的落敗是天經地義。
如果論天賦,徐鳳年不如自握劍起便自知認天下第一的羊皮裘老頭兒,不如生平只會讀書卻讀出一個儒聖的軒轅敬城,不如那練字練著練著就莫名其妙練出了御劍青冥的女子,不如那個天生仙劍胚子的賣炭妞,還有很多,徐鳳年都要輸給種涼在內這些江湖風流子。可說到玩命,徐鳳年不說勝過他們,起碼並不遜色。
徐鳳年在從兩棵桃樹中退過即將背靠宮牆時,不再後退,挽出一個小幅度的弧槍,似乎是拼死攔腰弧殺了種涼。種涼雲淡風輕得很,沒有收矛,矛尖趁此“緩緩”往前推出半尺,竟然是徐鳳年一命換一命的亡命徒作態,彷彿此次咄咄逼人,志不在大獲全勝,以至於刻意隱藏實力,就在賭,賭徐鳳年敢不敢跟他換命。徐鳳年沒有任何猶豫,弧槍照舊去勢不減,不過與此同時,左手握住左腰所佩的繡冬刀,這柄白狐兒臉割愛的贈刀,可以算是徐鳳年最為親暱熟稔的“姘頭”了,陪他一路走完了離陽北莽兩趟江湖,當走養意一途的徐鳳年握住了繡冬,那就是一番截然不同的氣象,如同手無寸鐵的龍王府二供奉變成了握矛的種魔頭。
種涼的眼神涼了幾分,體內氣機流轉愈發迅猛,隨之泛起心念萬千,到了換命的緊要關頭,這小子仍舊不是想著靠旁門左道逃命,而是生怕弧矛攔腰掃死自己,得臨死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