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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鳳年喝了口酒,醉然眯眼笑問道:“今兒幽州哪裡都有實缺,你跟長輩說一說,去鑽鑽空子?狠下心,拿出幾百兩銀子去找個後門,再找個有點聲望的名士討要一封舉薦信,不說如我這般的一縣主薄,謀個官身總不是難事,以後遊俠兒在北涼道上就混不出大出息,以後更沒這個可能了,還是當個文官有前途啊。”
朱正立撥浪鼓搖頭,“當官有啥好的,騎在老百姓頭上拉屎撒尿,也不算出息。不說我是破落戶出身,就算真有錢,也不花這個冤枉錢,真想當官,還是去邊關從軍,靠本事弄到手實打實的軍功,那才叫舒服。”
徐鳳年打趣道:“就你這三腳貓的身手,尋常戰事還好說,不說碰上烏鴉欄子,就是撞上北莽的二流騎兵,也跟送死還差不多,當官再無趣,當個死人就有趣了?”
朱正立嘆息一聲,使勁揉了揉下巴,“所以我奶奶怎麼都不願我去投軍,說寧肯我在碧山縣混吃等死,也好過她白髮人送黑髮人,還說只要我敢偷溜出胭脂郡,就找人打斷我的一條腿,嘿,我奶奶向來說話算數,我們家所有人都怕她,都跟老鼠見著貓似的。我小時候倒是不怕,大了以後越來越怕。”
徐鳳年促狹問道:“你那個對白縣尉一見鍾情的妹妹,如何了?”
朱正立一聽到這個就牙疼,苦著臉道:“我就納悶了,你小子跟白上闋那繡花枕頭好歹是一樣大的官帽子,而且長得也比那小白臉俊俏幾分,奇怪了,我這妹妹就是不待見你,非要湊到那姓白的傢伙身邊去,女子該有的矜持都沒了,這也就罷了,古話都說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一層紗,我也沒覺得那個姓白的給我妹妹一點好臉色啊,愁,愁死了。而且那個整天擺張臭臉的傢伙真要成了我的妹夫,我非要跟他們……徐奇,有句話怎麼說來著?”
徐鳳年笑道:“雞犬之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
朱正立一巴掌拍在徐主薄肩膀上,還不忘趁機揩去手上的酒漬,笑道:“徐奇,怪不得能當上咱們碧山縣的主薄,還是讀過幾天書的嘛。我就不行,一碰書就發昏,想睡覺。讓我練武的話,幾天幾夜不休息都沒問題,不過我奶奶死活不肯我去習武,唉,兄弟我空有一身天賦天資啊。”
徐鳳年微笑著直言不諱道:“你的天資平平,好不到哪裡去。是朋友才跟你說實話。”
朱正立也不生氣,瞪眼道:“王仙芝剛出道那會兒,還給江湖前輩說成天賦平常呢!再說了,我習武又不是非要做那名動天下的大俠,在鄉里能揍幾個欺男霸女的無賴混子也行啊。”
徐鳳年點了點頭,朱正立喝完一碗酒,去搖晃了一下酒壺,大概還剩下半碗,就擱下碗,說這趟是從家裡偷跑出來透氣的,還得回去跟那些聖人典籍打交道,要是給奶奶發現,下次見面就得瘸腿了。徐鳳年也沒有送他,笑道:“下次登門記得帶酒來。”
小跑離去的朱正立轉身豎起一根中指。
徐鳳年笑著又給自己倒了半碗酒,獨自坐在葡萄架下,微風拂面,心情舒暢。在快喝完碗中綠蟻之前,把酒碗擱在小竹椅上,站起身,迎客。
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嫗拄著一根柺杖緩緩走入院子,她見到徐鳳年後愣了愣,坐在徐鳳年身前,等她坐下,徐鳳年才坐下。
老嫗便是碧山縣朱氏的當家之人。朱氏四代同堂,上三代尤其陰盛陽衰,朱正立這一輩就他一根獨苗,在祖祠的族譜上叔伯倒是應該有六七個,不過如今無一人在世,再上一輩,也是如此。老嫗當年身為朱氏長媳,隨著歲月推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