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與中書門下兩衙互為鄰居的翰林院新址,今日翰林院有一場茶會,皇帝看到了意料之中的陳望、孫寅、嚴池集、範長後、李吉甫和宋恪禮六人,大院中當然不止這六人,翰林院大小黃門郎數十人,但不論如何扎堆聚集,仍是不能讓皇帝一眼就看到。此時,桀驁狂士孫寅正在與範十段範長後手談對局,陳望和狀元郎李吉甫並肩而立站在一側,竊竊私語,而本朝國舅爺嚴池集則和東山再起的那位宋家雛鳳宋恪禮,則結伴站在另一側。皇帝走過去一看,結果看到孫寅範長後兩人手邊棋罐附近,擱了幾本珍本孤本書籍,孫寅手邊略高,有四本,範長後手邊則只有寥寥兩本,想來是賭棋的彩頭了。見到皇帝陛下大駕光臨後,不說院中其餘誠惶誠恐的黃門郎,這六人神色大致相同,其中又有小異,孫寅紋絲不動,只聚精會神盯著棋局,範長後也未起身,原先抬臂捻子沉吟的這位新小黃門郎,卻也緩緩放下指間棋子以示恭謹,嚴池集和宋恪禮都讓出路來,尤其是最有資格不當一回事的嚴池集,臉色竟然最是認真肅穆,神情瞧著比宋恪禮還要“用力”,而陳望小步上前,走出兩步後,發現李吉甫沒有挪步,悄悄伸手扯住了這名狀元郎的袖子,李吉甫心懷感激投去一瞥,兩人來到皇帝身前,陳望笑著給天子解釋彩頭,“前幾日就說好了,月天兄讓孫寅兩子,然後連同他們在內,一共六人,都會拿三個月俸祿買來的孤芳齋書籍用來押注。”
說到這裡,陳望笑容更濃,“這個主意是孫寅提出來的,明擺著是要坑我,誰不知道我的俸祿是六人中最多的。”
然後陳望微微挪步,讓李吉甫在皇帝面前更加醒目,打趣道:“李吉甫向來會把俸祿寄回家鄉,手頭至多餘下些零碎銀錢,因此這回買書錢還是跟我賒的,下注的時候就數他最不爽利,忐忑了許久,生怕年關好不容易才過去,就又欠人一屁股債。陛下,微臣斗膽有個不情之請,若是我和李吉甫輸了,要不就由陛下替咱們補上?陛下這家大業大的,微臣和李吉甫可遠遠比不上啊。”
皇帝笑道:“這有何難,不過話說回來,朕家業大,你陳少保老丈人家的家業就小了?柴郡王這半年來哪天不是日進斗金,害得朕都想去打秋風了。所以朕幫李吉甫輸了還債,可以,幫你,別想了。”
李吉甫夾在這對君臣其中,霎那間百感交集,既有羨慕皇帝陛下對陳少保的獨有信任,否則便不會當著面直截了當說出柴郡王的大肆斂財,不過李吉甫心底更多是對陳望的暗中提攜感激涕零。皇帝問過了賭注情況,摘下腰間一枚玉佩,抽出孫寅手邊那本李吉甫押注的孤芳齋珍本,遞還給狀元郎,李吉甫接過書籍後,沒來由紅了眼睛,雙手捧著書,趕忙低下頭去,眼眶溼潤。皇帝拍了拍這名太安八駿中明明科舉名次最好、但是聲望卻墊底的年輕臣子,安慰道:“這不是還沒有輸嗎?”
不過最終棋盤內外的勝負,還是陳望、李吉甫、嚴池集和宋恪禮四人輸了。
輸棋的孫寅和贏棋的範長後除了拿回自己的書籍,還瓜分了前面四人的三本書和那塊價值連城的玉佩,孫寅率先拿了兩本珍本,範長後就只好拿上一本孤本和那玉佩,看到這一幕,皇帝哭笑不得道:“月天押自己贏也就罷了,好一個孫寅,原來你是押注自己輸棋?”
孫寅淡然笑道:“下棋和下注是兩回事。”
皇帝望向本朝棋壇第一聖手範長後,無奈道:“堂堂範十段,也願意跟這種無賴貨手談?”
範長後起身笑道:“陛下,讓兩子後,其實雙方氣力算是旗鼓相當,接下來輸贏就看天意了。”
皇帝玩笑道:“世人都說你範月天下棋之時,宛若身後有天人相助,這麼說來,以後你再與孫寅讓子賭棋,一定要捎帶上朕,朕就用六館書樓的某本藏書下注。”
暮色漸臨,在皇帝親自授意下,宦官從宮中搬來了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