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師孃自己到底說錯啥了,陸丞燕看著眼神幽怨的孩子,她心裡頭那點小怨氣也煙消雲散了,為孩子撐腰說別管你師父,以後他要拿你撒氣就跑來找師孃。給徐鳳年揍成豬頭的餘地龍笑著說好咧,呲牙咧嘴,然後繼續埋頭吃飯,孩子覺著大師孃脾氣真好,師父福氣更好。
徐鳳年足足寫了將近三個時辰,寫完之後還要去端凳子搬梯子貼春聯,好在徐渭熊沒有在這件事上繼續折騰他,除了以往徐驍親自貼聯的十幾個地方,像老宅,王府大門,梧桐院,還有聽潮閣等等,這些地方的春聯徐驍向來親歷親為,而其餘門楹都交由府上管事下人。徐鳳年讓王生喊來呂雲長和餘地龍,讓少年少女幫忙架梯子擺凳子,順便看著春聯有沒有貼歪,而且每次貼倒福字,都會讓三個徒弟喊一聲“福到嘍”,喊話的時候王生會含蓄一些,但看錶情就知道少女很是誠心正意,呂雲長最潦草應付,餘地龍嗓門最大。按照老規矩,大門口的春聯最後貼上,完事後徐鳳年手裡端著那大碗米漿,看了眼天色,望著街道盡頭,黃蠻兒與楊光鬥陳錫亮等人差不多該回了。
三個徒弟也沒白出氣力,都額外拿到了一幅春聯,徐鳳年也不問他們要拿去做什麼,但大致猜得出來,餘地龍肯定是要送給那位戰死在關外的大個子斥候,要請人捎去他家的。呂雲長這個沒心沒肺的傢伙,少不得是拿去給大雪龍騎軍的某位將軍校尉溜鬚拍馬,至於身材愈發抽條得像尋常少女的王生,也許就僅是用來收藏別無用處了。徐鳳年突然笑問道:“師父的字,咋樣?”
呂雲長立馬嬉皮笑臉道:“鐵畫銀鉤,龍飛鳳舞,入木三分,氣象萬千……”
徐鳳年坦然全盤消受了,最後等到少年實在狗嘴裡吐不出新的象牙了,笑眯眯道:“可以說人話了。”
少年立即小聲詢問道:“師父,要不再給我寫一幅唄?”
徐鳳年玩味道:“進廟燒香禮佛是好事,可要是處處寺廟都要進去一趟,見佛就拜,那就反而顯得沒有誠意了。官場上,有一人願意給你出十分力,比兩人幫你出三四分力,其實要好。”
少年用心想了想,用力點了點頭。
徐鳳年轉頭望向餘地龍,後者嚇得一哆嗦,哭喪著臉道:“師父,又咋了?除了大師孃,我沒跟啥說過話了啊!”
徐鳳年冷哼一聲,把手中瓷碗遞給孩子,沒來由說了句:“算你小子運氣好。”
餘地龍有些憋屈,但是不敢說話。
徐鳳年望向遠方,呂祖,高樹露,劉松濤,李淳罡,王仙芝,再到他徐鳳年,以後也許是軒轅青鋒,然後輪到餘地龍。
在他徐鳳年有望真正無敵於世的時候,出現了陸地朝仙榜上的謝觀應,應世而出應時而出,一物降一物,依循舊有天道,如果謝觀應不堪大任,還會有洪洗象替天行道,只是後者沒有理會而已。等到餘地龍王生呂雲長這撥年輕人橫空出世的時候,想來就已經沒有所謂的天人了吧,人間人戰人間,各憑本事不憑前世,各自轟轟烈烈,或成或敗,或死或生。但是現在畢竟還不曾真正天人永隔,還有所謂的冥冥中自有天意,徐鳳年直覺將來能夠與餘地龍一戰之人,不但有,而且極有可能就出自東海,至於到底是誰,徐鳳年不感興趣,而餘地龍身邊的王生呂雲長,不出意料只能是李淳罡獨領風騷那個時代的王繡酆都綠袍之流,或者是王仙芝時代的鄧太阿曹長卿。但是徐鳳年還是希望那個時候的餘地龍,尤其是自己不在世的那一天,不要成為天地間的一匹脫韁野馬,而要心有牽掛,一個完全沒有氣運束縛鎮壓的“王仙芝”或者“徐鳳年”,若是心無敬畏,只知道橫行無忌,無疑會是一場災難。
呵呵姑娘這次回來,轉述了好些莫名其妙的言語,既是黃三甲的酒話,也算是黃龍士的遺言,聽上去很胡說八道,那個已死的老人說以後的世道,會很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