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確實成功地收買了那座宅邸裡的幾個僕人,然而這些從福建和廣東過來的華人移民們,雖然也說一樣的中國話,但口音差距得實在太多,很難聽得懂他們的交談,只看到他們的會議桌上堆滿了檔案和地圖,還有人在地圖上不斷地寫寫畫畫……”
“……哦,這可真是一個令人心驚肉跳的訊息。”卡蓬蒂爾總督嘆息著在胸前劃了個十字,“……但願這些異教徒不是在討論如何劃分香料群島和南中國海的地盤——如果他們的艦隊能夠聯合起來的話,那麼從馬六甲到日本,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或勢力能夠阻止他們稱霸東方的大海!”
“……如果他們當真對公司的香料群島抱有企圖,我們該怎麼辦?總督大人?”海軍上將試探著問道。
“……那麼就只有祈禱了!”沉默了半響之後,卡蓬蒂爾總督如此回答說。
“……祈禱?”安東尼?範?迪門上將詫異地眨了眨眼。
“……是啊,虔誠地向上帝祈禱,祈求萬能的上帝庇護我們,讓這些來到巴達維亞的異教徒不要心生惡念,把炮火傾瀉到我們的頭上……要不然還能怎麼樣?”卡蓬蒂爾總督意氣消沉地揮了揮手,然後舉起了桌上的十字架,疲憊地閉上了眼睛,“……現在,我們唯有把一切交給上帝了……”
——事實上,如果荷蘭人派遣的華僑探子能夠更加盡職一點的話,他們或許就不必這樣自己嚇自己,弄得自己幾乎精神崩潰了——眼下偶然聚集在巴達維亞的各路中國穿越者,暫時並沒有像卡蓬蒂爾總督擔憂的那樣,聚在一起拿著地球儀按照經緯度來瓜分世界,而是在爭論某些更加囧囧有神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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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達維亞城南,瓊州臨高“澳洲人”常駐商館
自從離開臨高,來到巴達維亞擔任貿易代表,已經有好幾個月了,但薛若望“元老”一直都沒有找到什麼建功立業的機會——他剛到巴達維亞一下船,就趕上了雨季的到來,而熱帶海島的雨季氣候實在不是人待的。在令人發黴的漫長雨季裡,交通幾乎中斷,各種貿易和考察都無法展開。
而巴達維亞城本身也是個無聊的小地方,需要打探的要塞位置和防禦工事,只要幾天功夫就查清楚了。市區還處於草創階段,沒有什麼娛樂消遣可言,雖然當地居民無論是華人還是歐洲人,能夠獲得的報酬水平都不錯,但是這些貴金屬貨幣在當地很難找到消費的地方,連酒精飲料的供應都很困難,需要從外地甚至歐洲輸入,經常是拿著金幣買不到東西。而在巴達維亞的周邊郊野,除了茂密的雨林和沼澤,還有無數千奇百怪的猛獸毒蟲出沒,沒什麼安全的地方。在這個年頭隨意離開城市遊覽熱帶風光,簡直就是在玩命。
於是,除了吃飯睡覺和跟自己的女僕滾床單之外,薛若望幾乎整天都在思考自己孤身來巴達維亞是否值得。然後,在溼熱難耐的雨季氣候之下,他很快就連滾床單都提不起精神了。
好不容易等到雨季結束,薛若望卻又發現自己的工作量突然暴增,一下子連跟女僕滾床單都沒有時間了——因為一群“真正”的澳洲人,還有兩夥來自大洋彼岸的“美洲人”,突然一窩蜂地降臨到了巴達維亞,而臨高的元老院也派遣了一支船隊南下,一時間群帆雲集,把草創未久的巴達維亞給擠得滿滿當當。
為了協調各方之間的關係,給船隊籌集淡水和新鮮蔬果,劃出地皮設定臨時交易集市,以及安排患病水手上岸療養等等,薛若望頓時忙得腳不沾地,更別提他還得跟荷蘭總督府的一幫老狐狸大狐狸小狐狸打機鋒猜啞謎,既不能無故示弱以損“國格”,也不能讓對方誤會從而導致武力衝突,造成不必要的損失——三百艘武裝船隻和上萬門火炮的威懾力,對於巴達維亞這樣的小城市來說,可是已經足夠把人給嚇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