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昶辰垂眸盯著手中的茶杯,修睫微霎:“你應該知道是為了什麼。”
顧還卿被他氣笑了:“莫非你還惦記著那莫須有的婚約?”
“不是莫須有。”安昶辰固執地不看她,低著頭,神情有些尷尬地道:“我們安家的祖先世世代代記著此事,並不敢忘懷,並叮嚀後世子孫,若尋到龍家的後人,一定要完成兩家的婚約。”
“那龍氏後人是男的,不招贅,你們怎麼辦?”
“總不可能代代都是男的吧?”安昶辰又啜了一口茶,聲音低不可聞,彷彿在說給他自己聽:“總會有女子的。”
“省省吧安公子。”顧還卿勾唇輕譏:“恕我見識淺薄,還真沒看見貴為皇族子弟者,卻一門心思上趕著要給人當上門女婿的,這傳出去也沒人信呀!再說了,你皇伯父都快得失心瘋了,殺了你父王不說,還要對你斬草除根,你說,你們安氏皇族都亂成這個樣子了,又還會有誰記得一個幾百年前沒有完成的婚約?你是在說笑話吧?”
安昶辰俊面一白,雙拳頓時握的死緊,似在極力壓抑。
顧還卿覷到他額角的青筋一凸一凸的,雙手的骨髓“咔咔”作響,心下頗為後悔,沒事提人家的傷心事幹嘛?
她咳了咳,軟下嗓音:“那個安公子……對不起啊,都怪我嘴快,不該戳你的傷處,其實我知道你們一家是無辜的,都是好人,燕王更是一位讓人敬佩的好王爺……”
安昶辰用力抿著血色褪盡的唇,生硬地把臉扭到一邊。
顧還卿的腸子都快悔青了——逞什麼口舌之利,這不是往人家傷口上灑鹽嗎?好了,人家一個宛若清風朗月般丰神俊雅的男子,原本謙和有禮,硬是讓她刺激成了一個“彆扭獸”。
她作賊心虛,又怕留下來看到安昶辰被她氣哭了,那他更沒面子,於是就想躡手躡腳的偷偷溜走。
但縮手縮腳步的沒走兩步,身後卻傳來安昶辰冷冷的嗓音:“怎麼,闖了禍就想扔下爛攤子走人?”
“不是……”顧還卿心虛地轉過頭來,狀似什麼事也沒發生的望著他假笑:“這不是怕給你火上澆油嘛。”
安昶辰既不看她,也不理會她的嘻皮笑臉,只語氣幽幽,神情黯然地道:“你說的對,如今我身負血海深仇,且正逃亡天涯,著實沒什麼資格談論此事。但是,老祖宗叮囑之事不敢忘,既然我好不容易遇到了龍氏的後人,不管安氏皇族怎麼亂,我身為安氏的子孫,我就有責任表明我的立場,以此證明我安氏一族沒有忘本,亦非那忘恩負義之徒。”
他的語氣越來越鏗鏘,越來越斬釘截鐵:“男子漢大丈夫,該報的恩要報,該尋的仇也要尋,該守的諾也要守!”
顧還卿:“……”古人就是這麼固執。
然後她就又愣住了?古人?
原本想好要勸安昶辰的話就在嘴邊,此刻也忘了。
安昶辰的話拉回了她腦子裡凌亂的思緒:“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以後再提也不遲。我聽說你腿疾嚴重,要尋找一種只有南陽才能生長的草藥,遲了恐有性命之憂,我想,還是先治你的腿要緊,然後我再帶你們去東陵。”
這安昶辰也太自來熟了,徑自安排她的事,一點也不拿自己當外人!
顧還卿只覺渾身毛毛的,非常的不習慣,想也不想的就拒絕了:“不用不用,你還是去忙你的事吧。”
安昶辰去東陵投奔酈王,鐵定不止避禍這麼簡單,他大概是去向東陵借兵。顧還卿雖未明說,卻也不想耽擱了他的復仇大業。
“你無需跟我見外。”安昶辰卻道:“當年安氏未能幫到龍家,心下一直慚愧不已,總想著有一日能彌補,如今你孤零零的一個人,我既然見著了,沒道理袖手旁觀,讓你流落在外。”
顧還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