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漫漫,那些悶在船艙裡的繡娘也被允許出來透氣了。一開始,眾人還遵循著男女授受不親的教條,到後來,大家慢慢混得熟了,也就隨便起來。所謂男女大防,也就是一些酸腐文人在推崇,農村裡男男女女打鬧廝混都是很平常的事情。這些繡娘都是聘的小戶人家的未婚女子,實在是沒有那麼多講究的。
船到武昌府的時候,正趕上新年。陳道給眾人又放了一天假,但卻不許大家上街遊玩,只是讓廚子買了些酒肉,在客棧裡慶祝了一番。離開九江府之後,勘輿營的住宿就不再選擇驛館了,而是找沿途最普通的客棧,據陳道說,這仍然是為了低調的需要。
「低你妹的調啊!」鄧奎忍不住吐槽道。
「我怎麼覺得此事有些反常啊。」郝彤比鄧奎更精明一些,他在私下裡與蘇昊說道。
蘇昊也皺著眉頭:「這一路上的事情,的確是透著邪門,事有反常必為妖,這個陳道莫非憋著什麼壞主意?」
郝彤道:「他不會是想對鄧副總兵有何不利吧?」
蘇昊道:「不至於吧,如果要對鄧副總兵不利,何至於兜這麼大的圈子?」
「我們靜觀其變吧。」郝彤說道,說完,他又滿懷歉意地對蘇昊說道:「蘇百戶,真是抱歉,把你也拖進這樣的糾紛裡了。」
蘇昊道:「現在說是糾紛還太早,至少就我的觀察,陳道對於勘輿營還是頗為欣賞的,而且也從未說過對鄧副總兵不利的話。……也許,這只是他的性格使然吧。」
陳道也不知道是天然遲鈍,還是裝作糊塗,他對蘇昊、郝彤等人對他的懷疑絲毫沒有一點反應。每日行船的時候,他都與蘇昊呆在一起,縱論天下大事。蘇昊不得不承認,陳道是個見識非凡的人物,整個大明各處的軍備狀況、敵我形勢,他都能娓娓道來,蘇昊從他身上學到了無數的東西。
在談到鄧子龍的時候,陳道給予的評價是非常高的,他認為鄧子龍有勇有謀,堪稱良將。當然,他也不諱言鄧子龍的暴戾脾氣,從他那裡,蘇昊知道鄧子龍因為虐待士卒已經幾次被罷官,最近的一次居然就在去年,而且現在仍然是處於被罷免的狀態之中。
「那我們到雲南之後,是替誰效力呢?」蘇昊詫異地問道。
陳道笑道:「或許我們到雲南之日,兵部令老鄧官復原職的命令就已經到了,屆時他依然是副總兵,你擔心什麼?」
「這份命令,不會就在你的懷裡吧?」蘇昊用狐疑的眼光看著陳道,問道。
陳道哈哈大笑:「改之真是一個思維敏捷之人。不過,你想想看,陳某若身懷這樣的命令,豈能如此耽擱?這樣的命令晚到一日,就讓人晚做一天的官,這種誤人前程的事情,可是要遭人記恨一輩子的。」
「說來也是。」蘇昊被陳道的這個解釋給說服了。
船行數日,來到了三峽。三峽水流湍急,靠梢公搖櫓已經無法上行,必須讓縴夫從岸上拉縴,才能把船拉上去。逆水拉縴而行,比走路還慢,而且出於減輕重量以及安全的考慮,所有的乘客必須下船,沿著江邊與縴夫們同行。
陳道吩咐郝彤和鄧奎帶著士兵和繡娘們隨著船隻緩緩上行,自己到一個叫黃牛驛的驛館去要了幾匹馬,帶上蘇昊、陳觀魚以及自己的兩名隨從,先行上路了,雙方約好在重慶府的某個客棧匯合。
「陳兄,咱們把隊伍扔下,自己先走,不太合適吧?」
蘇昊騎在馬上,跟著陳道往前走,回首看去,自己計程車卒離得越來越遠,他不禁有些惶恐的感覺。
陳道還是一副市儈嘴臉,他說道:「這逆水行船,比烏龜爬得還慢,咱們要是跟著一塊走,不說累死,悶也悶死了。咱們先行一步,到重慶府呆著等他們,又有何妨?重慶府甚是繁華,咱們也該找個地方樂呵樂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