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就只有一個問題了。
「只怕外間物議紛紛。」金尚儀道,「這種事,以前可沒有先例。」
「以前也沒有從民間召選女官的先例。」甄涼道。
此前歷朝歷代,宮中所用的女官,基本上都是那些因為獲罪而罰沒入官的家眷,有才能的就會被選入宮中。
到了前朝末帝時期,皇帝荒淫無道,聽信奸佞之言誅殺了一位忠心耿耿的重臣之後,又將他的妻女都弄進宮去做女官,本意是要用賤役羞辱她們。誰知入宮一看,母女二人竟都是不可多得的美人,昏君當時就迷了心智,想要母女雙收,結果對方不堪受辱,將他賜死之後母女一起自盡了。
當時各處本就叛亂頻頻,皇帝一死,整個朝廷幾乎瞬間分崩離析。訊息傳出去之後,各地也都以此為藉口,舉起了「討伐無道」的義旗。
所以太-祖立國之後,吸取了這個教訓,便不令這些罪官的家眷入宮了,統統改成了洗衣舂米之類的苦役。這樣一來,宮裡的人手就不足了,於是隻好從民間選人入宮,但又怕年輕美貌的姑娘進了宮會生亂,索性只選有德行的寡婦。
「有這句話,或許能說服陛下。」金尚儀道。
甄涼忍不住抿唇一笑,這句話可真是太刻薄了,看來金尚儀也知道當今陛下一心要反對舊例、開創新例的心思。
不過金尚儀還是被甄涼說服了,「待我傳信回京,詢問娘娘的意思,方能定奪。」
在那之前,她也不會閒著,要依著甄涼那份名單,一一考察上面的人。這回被下獄審查的人著實不少,除了當地官員之外,更多的則是幾大世家的人。這些本地世族枝繁葉茂,內中關係也是錯綜複雜,並不全都是一條心。只要不是主犯,其中大部分審問明白之後就會被放出去,甚至連財產都可以發還一部分。
從前背靠大家族,他們的日子怎麼都不會太差,如今要自立門楣,卻是困難重重。
但如果家裡有人能被選入宮中,局面就大不相同了。
這些人本來就和獲罪的主支不算親密,甄涼這一手,更是徹底將他們從原本的家族之中分化出來,將他們牢牢綁在了皇室和朝廷這邊,不用擔心暗中再弄什麼鬼。
不過甄涼有甄涼的想法,金尚儀也有自己的標準,所以她會重新篩選一遍。
而且除此之外,那些沒有被此事牽連進來的江南大家族中,若是有想送人入宮的,金尚儀也要一個個過目,忙得不可開交。
甄涼每天跟在她身邊,這訊息自然瞞不住耳聰目明的官員們和各大世族,略一打聽,就知道她是從西北來的行商,因為適逢其會,倒是賺了好大的便宜,趁亂低價吃下了不少貨物。而今她又跟金尚儀搭上了關係,就更不容小覷了。
反正甄涼也沒礙著誰的事,眾人也只是暫時記下有這麼個人,暫時還沒功夫關注她。
麗娘卻沒再跟著她,而是每天乘著馬車出城,去監督田老虎請來的百姓們。
甄涼手裡的土地雖然都是大宗,但也不全在一個地方,而是分散到了好幾處,這就夠麗娘忙活一陣的了。好在有田老虎和他那群兄弟震著,倒也沒人敢裹亂,更不敢對她不敬。她的工作就像甄涼說的那樣,不過是記一下人數,然後挨個給他們發錢。
一開始,麗娘有些不習慣。
她是八歲的時候就被賣掉的,小時候的日子記不太清楚了,只依稀記得彷彿是很辛苦的,可究竟如何,卻沒有太深刻的印象。而被賣掉之後,她過的一直是錦衣玉食,如小姐般的日子,雖然每天還是要起早貪黑地學很多東西,但住著大房子,吃著精細美食,穿著綾羅綢緞,也算得上養尊處優。
要不是被送到了段崇文身邊,她只怕還跟其他人一樣糊塗。
第一次見面,段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