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子如劍,一點見紅。
岑破荊撿起那肥肥的野兔說:“行啊,你這逮兔子的功夫一點兒沒見退,咱們上次吃野兔,還是三年前在夷州的營帳裡呢。”
遲衡緊了緊手腕:“沒退,手勁比以前還大了。”
岑破荊當然習以為常,燕行卻耐不住了。忽見草叢簌簌一動,飛出一隻灰撲撲的野雉,他立刻運劍而去,劍氣落處,野雉撲通了兩下,墮在地上,斷了氣。
一路走過去,獵了山野數只,甚至還有一條蛇,岑破荊當即用劍劃開把蛇膽吞了,吹一記口哨:“今天有口福了。”
山野味美。
三人找了一處地,遲衡跑去看看周邊有沒有人家,能不能借住一宿。岑破荊則把兔子和野雉洗淨,架火烤的噴香,漫不經心地問燕行:“你與遲衡呆了多久?”
“兩個月。”
“你知道了他是什麼人?那怎麼你還敢跟著?”
燕行反駁:“不是跟著,我怕他對青竹寺不利,離開青竹寺,自然兩不相干。不過,他真不像傳聞中那麼暴戾,為什麼會做出那種事?”
“他心裡有個很喜歡的人……”一邊考著兔子和蛇串,一邊說起往事。
燕行沉默後說:“原來如此,難怪,聽恆素說他初到青竹寺,就跟活死人一樣。”幸好還年輕,骨頭硬,受個什麼大難也能撐得起,若是相隨半生忽然罹難,只怕遲衡這輩子就毀完了。
遲衡鬱悶地回來了:“方圓都不見炊煙,咱們就地歇一宿吧,你們聊什麼聊得這麼開心?”
吃完野味,燕行找了一塊地練起劍來。
岑破荊躺在地上,反手扶著後腦勺:“他的劍法已經天下無雙了,為什麼還這麼勤練,不怕物極必反嗎?不過,燕行這人還挺單純的,就跟這溪水一樣清淺而澄澈,話雖然少,但心裡想什麼就說什麼,不會給人玩心眼,我還挺喜歡他的。”
遲衡笑了:“練劍世家能有多少城府?”
燕行正一招秋雁落沙劃過,長劍如練飛身如虹,劍法無比純熟,有出世之妙。更兼有長髮飄灑,灰白相間,隨風而飛,悠悠遠遠恣意灑脫。
長虹貫日,收劍。
遲衡忽然躍起,拿起重刀舞了一氣,他的刀法迅猛激揚,如風暴起,如狂沙走,如金戈鐵馬踏寒索。
燕行執劍於一旁,看得認真。
最末了遲衡在縱橫九十九刀後,凌厲收刀。岑破荊和燕行鼓起掌來,尤其是燕行道:“不錯不錯,我第一次見刀有這種霸氣的。你這刀,我看著十分眼熟。”
凝思了一下。
燕行的手指在刀刃上摸了一摸,斷定道:“你這刀是在夷州城的武氏刀鋪買的!”
“正是。”
157一五七
【第一百五十七章】
“這就對了。當年家父託鋪主鍛造一把好劍;足足鍛造了一年有餘。我實在等不到了,就跑去鋪子那裡;鐵匠取了我的一滴血;劍才練成。”
燕行說得平平淡淡;心底卻心思萬千。那時他才十歲,挽起袖子;將手腕放到嘴裡,衝著淡青色的血脈狠狠一咬。只見血從脈搏裡噴薄而出;像一條紅線一樣絢麗。他不顧火焰灼燒;他將手伸進火爐之中,那血就像自己會尋路一樣直奔紅劍而去。一剎那;劍與火焚烈;血和火交織,血與劍瞬間交融,萬丈光芒訇然而起。
遲衡岑破荊二人不知這麼詳細,見燕行感慨,摸不著頭腦。
燕行繼續說:“鐵匠當時取的是邙山的稀世烏鐵,很大一塊,所以,不止鍛了我的這把吟天劍,同時還鍛了一把刀。但刀成的時候,不知是時辰不對還是怎麼的,造出來十分的鈍——就是它,太獨特,不會記錯。”說罷,又摸了一摸重刀刀刃,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