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抬了抬頭，露出灰黃草帽下一張風塵僕僕的臉。

“我要搭車，一直往東即可。”老人語出驚人道。

代駕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忍不住問：“你說什麼？”

老人笑了笑，上前兩步，身體直接抵在了車頭上，“我要搭個車，一直往東方向，你們岔道時放我下來即可。”

“嘿！”代駕一下子氣樂了，“你個臭不要臉的老東西，以為往路中間一站，整條道路都是你的了？還想搭順風車？瞧你那窮酸樣，回家照照鏡子吧。”

不等老人回話，代駕又接續說道：“也對，以你個乞丐估計是沒有家的，乾脆去公共廁所待著吧！”

代駕言語中的尖酸刻薄讓劉易亮心生不喜，只是老人的要求的確太過荒謬了些。

再看老人，身上那件滿是補丁的灰布衣袍舊是舊了點，卻沒有什麼讓人感到邋遢的地方，再搭配上那頂暗黃的草帽，倒是有幾分苦農的落魄淒涼感，只是怎麼看都不像乞丐就是了。

僵持少頃，老人還是不肯讓開道路，代駕一邊怒罵著一邊將車子倒退到了應急車道，老人則是亦步亦趨，始終抵在車頭蓋前面。

一停穩車，代駕就火急火燎地解開了安全帶，嘴裡罵罵咧咧著，揚言要給老人一個教訓。

這下劉易亮倒是不好再袖手旁觀了，忙拉住代駕勸了幾句別衝動，這才探出頭向老人問道：“老人家急著趕車，是有什麼急事嗎？”

代駕一聽就不樂意了，正想說些什麼，又碰上了劉易亮投過來的嚴厲眼神。

老人哈哈一笑，也不挪動腳步，就那樣貼著車頭站著，說：“確實是有些事情要辦。”

“有啥事兒不能明說的？不就是奔喪唄~”代駕怪里怪氣地插嘴了一句。

劉易亮眉頭一皺，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認真打量著老人。

老人也是好耐性，氣定神閒地觀賞著汽車的內飾，好像完全察覺不到兩道赤裸裸的目光一樣。

還是代駕最先忍不住，看了看老人，又望了望劉易亮，抱怨道：“到底要不要開車啊？這都三更半夜的，真打算就這樣耗下去啊？”

忽然，劉易亮打定了主意，和聲道：“這輛車是直接到羊城的，如果順路的話，就載老人家一程吧。”

“這怎麼行？”代駕滿臉的嫌棄。

“怎麼不行？”劉易亮反問，“這是我的車，我讓誰上就讓誰上，你一個代駕好好開你的車就是了。”

“你這”，代駕有心回懟幾句，想想自身確實是一代駕，也就忍了這口憋屈氣，“算了，你說是就是，反正有損失也是你的損失。”

劉易亮沒再管代駕，挪過去開啟右側的車門，道：“時間不早了，老人家你願意的話，就來坐後排吧。”

老人不疑有他，快步走來就鑽進了車廂，其間代駕手腳動了動，終是忍住了發動車子的衝動。

等老人坐近，劉易亮看著對方臉上那道道刀刻般的歲月痕跡，很是奇怪為什麼聞不到絲毫的“老人味”，更奇怪的是，他用力嗅了嗅，卻沒有從空氣中分辨出來哪怕一種多出來的氣味……就好像，老人並不存在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