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懷賢附合道:“是,夜半嬉遊,不是好人。”
天上繁星邊,似有烏雲湧動。楚少傅走下臺階,仰面看了一回。春雷過後是驚蟄,這動的將是什麼?
手邊有人來扶,是兒子楚懷賢。楚少傅莫明又同他生起氣來,拂開道:“不必殷勤。”楚懷賢再來扶:“我扶父親。”父子兩個人站在這裡較了一會兒勁,一個要扶,一個偏不讓他扶。最後楚少傅罵了一句:“你這殷勤,不要也罷。”這才任由楚懷賢扶了自己,父子一起出來。
把父親送回房中,楚懷賢等不及第二天,又要父親面前獻殷勤,讓人告訴小初自己今夜不回,再讓取一件素淡些的衣服來換上。問進喜兒:“我出場時遇到的那幾個書生,是住在高升客棧幾號房?”
“有兩個是住天字三號房,還有兩個窮書生,是住在柴房。說也巧了,和公子搭話的人,榜上都有名字。”進喜兒回過,楚懷賢帶著他往外面走:“說過中了討酒喝,這就去。”
街上人行比平時要稀少,巡夜的兵比平時要多。楚懷賢特意往風月街口走了一回,見士兵把守,裡面哭聲震天。一家青樓門口,火把高燃下,兵馬指揮司的一個軍官站在火把下,盯著士兵們從裡面往外面拿人。
這裡面是不是有張昌吉?楚懷賢勒住馬韁想道,再想玩慣的人,今夜不出來,明夜不出來,他忍不了幾天也必出來。張昌吉也還罷了,最堵在楚懷賢心口的是鄭家的那草包花花公子。龔苗兒是不敢多事,所以鄭誼後來屢屢去龔家,他一個字也沒有說。要是讓楚懷賢知道鄭家的草包還對小初念念不忘,楚大公子高中後春風得意,肯定是忍不下去。
主僕只得兩人,這就帶馬走開。牆角,風帽遮住臉有一個人。風帽下,一雙懷恨的眼眸死死盯著楚懷賢馬上的身影。鄭誼恨恨地罵了一句:“不就是當了官。”
罵過伸頭往重兵布著的那條街上看看,在家裡實在氣悶,張昌吉約了鄭誼多次,指著他出來可以當花錢的冤大頭,今天第一回出來,就遇上一個進不去。
不能去也罷了,偏偏又遇到堵在鄭誼心裡的一塊大石楚大公子。鄭誼低聲惱怒咒罵著,只得回家去。
一路上忿忿唸叨著沒完:“不就是家裡有人當官,不就是當官的,好了不起,騎著高頭大馬,皇榜上有名字,好了不起嗎,小初姑娘嫁給他,小初姑娘是鮮花,他是牛糞。”
任是誰看到,也不能說楚大公子是牛糞;但在鄭誼眼中,楚大公子算個什麼!小手指比他,都太多。
楚三老爺送過座師,徑直回自己房裡。他中了以後也和楚懷賢一樣,得色總是有的。進來見三夫人,先埋怨她:“無事你去看的是什麼?”燈下等候的楚三夫人雙手合十,唸了一聲佛道:“無事就好,我一聽說了,嚇得身子都軟了。”
“看你這膽子,”三老爺笑著道:“後日我和懷賢拜座師,你給我準備的是什麼。”楚三夫人皺眉道:“不是家裡備了兩份兒。”中了的楚三老爺和以前不同,他抖抖衣襟翹起二郎腿來,教訓妻子道:“家裡備的是家裡的,我的心意是我的,想來懷賢,也必定另有東西才是。”
楚三夫人看著可笑,不中的時候,有點兒不趁心就說打擾他念書;這中了,架子擺的十足。楚三夫人道:“這座師再大,能大過咱們家?”這話把中了的楚三老爺一通大道理引出來,他嚴肅著面孔,視妻子如不懂的孩子一般口吻道:“師者,傳道授業解惑者也,豈可以官職定高低……”接下來本還有一堆尊師重教的話。為三老爺下場熬心熬力的三夫人聽不下去,兩隻白晰柔荑一起搖擺,道:“罷罷罷,我聽不懂。我只有一句話想問你,不知道你回不回答?”
看不懂三老爺這得色的楚三夫人,覺得自己是被迫打趣一下丈夫。楚三老爺新中,正在無所不知的興頭兒上,當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