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可憐阿豔和朵朵要傷心一回。
………
一連好幾日,亞京的天氣陰測測的,大雪漫天。
也幸好是冬日,還能停靈停的久些。
楊豔披麻戴孝地跪在地上,整個人已經瘦得脫了相,脊樑卻極為挺拔,整個人像是繃緊的鏈條。
耳邊只有嗡嗡的聲音。
很多人在說話。但她的耳朵好像被什麼奇怪的東西堵住,根本聽不見。
她想,其實上一次得到訊息,家鄉被屠戮一空,寸草不生時。她就有一種不真實感,好像一切都是假的。
現在也一樣。
明明大哥的屍體就擺在眼前,她摸過碰過,親自給他擦拭身體,換上衣服,放入棺木,卻還是有一股子濃濃的不真實感。
付寧站在門前。他看起來到比楊豔還要憔悴,眼窩深陷,身上有寒氣,嘴唇發青。
楊蘊秋的喪事辦的很隆重。
皇帝況影親自來過。
大國師付梓來了。
天秀谷谷主任芳來了。
任芳坐在棺木旁邊,一句話也沒說,她已經是近百歲的年紀。整個人卻宛如少女,如果換了一個人,說不定會覺得棺木躺著的是她的情郎。
那種溫柔如水的眼神,簡直讓人心醉,也同樣心傷。
這些人到場。整個延國所有世家豪門聞風而動,很多連楊蘊秋都沒見過的高官顯貴們都一個不落,付寧抬頭,看著那些人在他的靈前唸誦悼詞,那些詩文裡,也有不少上佳作品,感情真摯,只是卻越發可笑了。
什麼英年早逝?什麼少年英雄?他們哪裡見過他,竟是把他的死,當成自己晉身的臺階,付寧心下好笑,自己又有什麼資格唾棄他們,他才是真正頭一份的卑鄙小人,兇手站在靈堂,得到被害者家屬的信任和感激?
天下還有什麼事能比這個更荒唐?
靈堂裡的氣氛,其實凝重而悲傷,在場的人都不會做出任何失禮的事情,只看這個,楊蘊秋簡直成了大聖人,好像他死去,延國就過不下去一樣。
付寧很累,眼前隱隱約約開始出現重影,他想,要是再不離開,恐怕要出醜了,在楊蘊秋面前出醜,實在不太妥當,活人要是把死人的風頭給蓋過去,未免太不應該,挪動腳步,付寧想走,剛下了臺階,就見大門外有一人大步流星地走進來。
一抬頭,付寧就忍不住皺眉。
那是個罪人,至少曾經是罪人,還是罪奴。
只看額頭上的刺青,便知道他的罪過一定不小,而且是新的,還鮮血淋漓,這人和楊蘊秋差不多的年紀,很瘦,很俊美,就是煞氣逼人。
好像來者不善。
付寧本能地走過去,穩穩當當地堵在來人的路上。
陛下雖然已經離去,但大國師付梓還在,附近的侍衛很多,都不動聲色地護住大門。
“請問,來者何人?”
付寧皺眉道。
“周彬。”
付寧頓時怔:“哪個周彬?”
來人冷冷地看著他,再不說話。
不怪付寧疑惑,他知道周彬,周家這一任大總管,前任總管周福的兒子,是個死要錢的卑鄙小人,性子奸詐,慣會做生意,一點點謀算周家的財產,他也極有能力,竟然能借助父親和周家老人的力量,以一介奴僕的身份,和雲燁華平分秋色。
任何一個人說起他,第一印象便是會做生意,第二印象就是這人是個猥瑣的小人物。
而且,也沒聽說他是罪奴。
付寧的腦子有點兒亂,還是道:“尊駕來做什麼?”
“討債。”
付寧怔了怔,腦子更亂——如果他真是周彬,那應該是周家欠了楊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