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想跟他說不用這麼笑著,就算不哭,不笑也行啊,可不知為何,看著他與那個叫重霜的女子互相對視的樣子,她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風乍起,捲起地上的葉子,將空氣重盤旋不去的悶熱吹散,烏雲沉沉壓下,大雨驟至。
唐可心眼前的景物終於停了下來,大雨打在臉上,冰冰涼涼,她低下頭,看著那被雨水沖刷起的血跡漸漸匯成了一條鮮紅的河流,心中終於怵了。
真的死人了。
身子有些微微發抖,她不明白,為什麼方才重霜掐著她脖子要掐死她的時候她心中一點都不怵,而如今看著那一地的血跡卻怵了。
“走吧。”蕭霖拉著她轉過身。
“嗯。”
後來,當唐可人真正涉入江湖之後,才知道,方才她的坦然,是因為重霜的身上,少了一種叫做殺氣的東西。
這個世間,有一種巧合,叫做同城不相見,程姣姣不會知道,她一心想趕快找到的師兄,其實與她曾近只隔了兩條街的距離。
與莫蘭的對話過去了兩日,程姣姣始終糾結在瀟瀟谷天龍教以及月落樓折蘭宮之間的陳年舊事之上,真是做夢都能夢見,根本沒有注意到夏釋冰已經黑得跟鍋底灰似的臉,更沒有被周圍其他人越來越戰戰兢兢的緊張氣氛所感染,依舊吃她的睡她的想她的。
這日行到半路,突然下起雨來,眾人被迫進入一家客店躲雨,客店不大,一樓大堂幾乎被他們的人給佔滿了,雨越下越大,沒有停的意思,一連幾日的趕路,所有人都辛苦了,夏釋冰索性包了整家客店歇腳,明日再啟程。
程姣姣趴在桌子上看著店外密集的雨幕,撲面而來的清涼空氣一掃平日裡的悶熱,當真是舒爽到每一根神經都鬆了下來,程姣姣終於暫時忘記了那些上一輩的愛恨情仇,整個人都放鬆了起來,絲毫沒有發覺,這已經被擠得滿滿當當的客店,只有她跟夏釋冰兩人是舒適的一人一桌。
事實上,自極星閣後一路行來都是這樣的,就算再擠,誰會有膽子擠到他們女主子的那一桌去?
程姣姣掰著手指,算了算日子,大概還有十一天這樣,她才能到折蘭宮,才能見到她武功高強的親親師兄……
唉,程姣姣嘆了口氣,這裡她跟師兄來過,離那日她被夏釋冰縱馬捉走的地方也不遠,就在隔壁城鎮,唔……她當初本來是想著認清了地方好趁師兄不在的時候挖墳來著,可惜這個目的暫時是不能實現了……想到這兒,程姣姣忿忿地扭頭瞥了一眼夏釋冰,卻見他也正陰沉沉地看向她,那眼神,比這天都陰。
呸。程姣姣翻了個白眼以表不屑。
夏釋冰的眉頭倏地一擰,帶動著周圍的氣壓瞬間下降。
程姣姣換了個角度,繼續觀賞著店外的雨幕。
天幕陰暗,雨幕朦朧,與此同時,客店另一邊的街道的岔路上,一個黑衣女子正失魂落魄地走著,慘白著臉,眼神空洞。
正到了飯點,他們早已點了菜,此時小二正陸續將飯菜端上,因為去武林大會也算是執行任務,所以並沒有點酒。
“小姐,您的紅燒肉。”一下子來了這麼多的客人,有出手闊綽地包了店,小二心裡自然是美滋滋的,自認為笑容和嘴巴都甜到了極致,見女子就喊小姐,見男子就喊客官,大財主夏釋冰便由掌櫃的親自喊著大爺上菜。卻不想喊完這一聲小姐後,四周頓時氣壓下降,後背立馬起了一種火燒般的感覺。
小二的笑容僵住了。怎麼,他喊錯了?
程姣姣則什麼都沒發覺,興奮地回過頭就要開飯,扭頭的瞬間,餘光卻不經意捕捉到一個人影,她蒼白的卻柔美的側臉就如一顆炸彈,瞬間在程姣姣的腦中爆炸,轟響。
只一瞬,那個人便轉過了街口消失在雨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