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缺點就是容易相信人,將來會吃大虧,不過這幾乎算不得缺點。”老太太聲音不緊不慢:“不是我不誇獎別人,而是現在的年輕人讓我太失望。”
“你看人都看到骨子裡,不像我,糊塗點好。”耿忠笑得祥和:“我看那個梅花小丫頭不錯,機靈可愛,又聰明乖巧,將來前途一定遠大。”
“梅花?”耿老太太猶豫了一下,沒有說下去,望著院子裡正把一條毛巾遞給凌威擦汗的梅花,眉頭微皺。
“有什麼不對勁嗎?”耿忠沒有回頭,但知道老太太的意思,相處幾十年,不用看都能感覺到對方的心情。
“真的要我說?”老太太語氣很淡。
“說說看,沒什麼要緊。”耿忠側臉看了看老伴。
“眉毛長而秀麗,她絕對不是孤兒。”耿老太太一字一板說道:“眉毛還有點壓著眼睛,心機深沉,yin險之輩,不可深交。”
“沒那麼嚴重吧,她還小,面相如此,或許生活會改變她的將來,跟著凌威一定會是個正直的人。”耿忠緩緩搖頭:“我看這孩子眉目清秀,你是不是老眼昏花了。”
“是你讓我說的,或許我真的老眼昏花。”老太太臉上浮起一絲微笑,眼神黯淡下去,似乎真的看不清景物,老態龍鍾。
吃早飯的地方不在保和堂院內,但並不遠,沿著河邊的小路幾十米就到了,也是一個老式小院落,青瓦紅牆,要不是沾著河道兩邊原生態風景的光,早就拆了。張虎和幾位藥鋪的夥計住在這裡,說是食堂,也不過是如同普通人家廚房而已,專門做飯的是一對四十多歲的夫妻,張鐵漢,趙雅芝,名字不錯,一聽就能讓人難忘,來自山東,做的卻是地道的江南菜,xing格中沒有一絲江南人的狡黠,反而保留十足的山東人的耿直,加上不善言語,顯得有點憨厚。
梅花和趙雅芝很熟,陳雨軒等人剛走進堂屋坐下,她就幫著把稀飯包子和幾碟小菜端出來。陳雨軒對著耿忠夫婦和凌威笑了笑:“條件不是太好,多多擔待。”
“二小姐客氣了,我們平時吃的都是粗茶淡飯,這樣的待遇已經是奢侈了。”耿老太太笑得滿臉慈愛,語氣不徐不疾。
“您還是叫我陳雨軒,我聽著舒服。”陳雨軒眉梢帶笑,看著耿老太太的臉頰:“看您說話的神態不像個四處乞討的人。”
“二小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耿老太太依然保持自己的稱呼,反應似乎有點遲鈍,滿臉疑惑。
“我只是直覺,您年輕時一定是個大家閨秀吧。”陳雨軒猜測著說道:“耿老爺子倒是像個四處奔波的人,您說話走路中規中矩,能夠保持一輩子這種姿態,一定在心中根深蒂固。”
“二小姐好眼光。”耿老太太笑了笑,微微嘆息一聲,回答得居然是一首詩:“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你們不要聽老太婆胡言亂語。”耿忠見幾個人一起詫異地盯著老伴,立即大聲笑道:“她受到過刺激,胡言亂語,胡言亂語。”
“老爺子,您有孩子嗎?”梅花手裡拿著一個包子,雙眼充滿好奇地看著耿忠:“是他們不養老嗎?”
電視新聞和報紙以及街頭巷尾經常有不孝子女的故事,梅花想象豐富,一對這麼老的夫妻,在她心中應該是兒孫滿堂。
“我們有一兒一女,可惜都不在身邊。”耿忠搖了搖頭,有點遺憾,但並不顯得太傷悲,或許,人老了也看淡了世態炎涼。
“您不用擔心,這裡就是您的家。”梅花臉上露出一片歡喜:“以後我就叫你爺爺。”
“好好,乖孩子。”耿忠一臉舔犢之情,臉上的皺紋笑得像開了花。
“我有孫女。”耿老太太忽然插了一句:“不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