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不急著進去,也沒打算離開。
那氣氛說不出的微妙奇怪。
桑奉原本都要走過去了,又默默縮回了腳,默默走遠了。
坐春風裡的人並不知道遠處桑大人的躊躇。
彼時,那兩個小童子正回味著他家大人說的“秘密”:關於他家靈王給天宿的小童子動過哪些手腳。
他們並不知曉仙都裡誰更能打,誰更厲害。只上下打量著他們大人那清俊高瘦的模樣,又想了想門外來算賬的天宿,斟酌片刻,認真勸道:“大人,我們跑吧。”
靈王大人倚著門笑起來:“也行,你們先跑,我殿後。”
小童子:“為何?”
靈王道:“萬一天宿大人想夷平坐春風,我有劍還能擋一招,比你們兩個稍微抗打一點點。”
小童倒抽一口冷氣:“嚯,夷平坐春風?天宿大人那麼生氣?”
靈王道:“唔,不好說。”
他一沒落禁制,二沒用傳音。僅僅一門之隔,即便嗓音壓得再低,也是逗小孩兒呢,外面那位聽得清清楚楚。
他嚇完小童子,靠著門笑了一會兒。
就聽蕭復暄的聲音在玉門另一邊響起,道:“好玩麼?”
他似乎也倚著門,低沉的嗓音透過玉質門牆傳來,反而像離得很近。
烏行雪捏了捏耳骨。
蕭復暄又道:“堂堂靈王。”
他念著烏行雪的名諱,唸完頓了片刻。
烏行雪等他下文,卻遲遲沒等到。
對方似乎在在斟酌,卻找不出什麼合適的形容詞。過了片刻,蕭復暄的嗓音順著玉石大門中間的縫線傳進來。
他省去了其他詞,接了一句:“領教了。”
烏行雪問:“領教什麼?”
蕭復暄道:“閉門不見的待客之道。”
烏行雪慢悠悠道:“天宿大人提著劍上門,笑都不笑一下,還指望我講什麼待客之道?你是來算賬的,又不是來做客的。”
他本意只是想逗人玩,門不是真關,躲也不是真躲。但說完最後這句話時,他卻忽然頓了一下。
之前跟桑奉閒聊時的那股感慨和遺憾又倏地在心裡冒了一下尖。
仙都眾仙芸芸,原本都是毫無干係之人,拎一壺新酒就能往來走動,做上兩回賓客就能稱一句仙友。
倒是他和門外的人,淵源深重,上門卻還需要一個“算賬”的由頭。
他兀自笑了一下,突然沒了逗弄人的興致。
“小東西。”烏行雪朝門邊的童子瞥了一眼。
兩個小童子抬頭看他。
“讓開一點。”烏行雪說。
小童子不明所以,卻還是乖乖從門後讓開了。
烏行雪見他們避到一邊,手指又是一動,緊閉的玉石大門豁然敞開。
十二個小童子還烏雲罩頂,一副“要被送走”的模樣,委委屈屈攢聚在一塊兒。蕭復暄依然抱劍站在長長的燈影裡,微微頷首。
對方似乎沒料到他會忽然開門,抬眸時愣了一下。
烏行雪面上沒露分毫,依然如先前一般,眼裡甚至還含著幾分笑意。他想說:“算了,不刁難天宿大人了。要怎麼算賬,你說,我聽著”。
誰知蕭復暄在這之前開了口。
沒了那層玉石大門相隔,他的聲音和著深夜的霧,還是很冷淡,卻更低沉一些。
他沉靜片刻,道:“我也可以是來做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