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6福報貿易公司內。

週末沒什麼人，所以很寂靜。

總經理辦公室內。

這種年營業額幾億的私營企業，董事長就是總經理，總經理就是董事長，簡稱老闆。

陳宏斌坐在沙發上，有點滄桑的胖臉上勉為其難地保持著微笑。

心中緊張。

老闆坐在他巨大的辦公桌後面同樣巨大的黑色老闆椅裡，面前放著一杯兩萬塊一餅的普洱泡的茶。

陳宏斌面前是一個裝了半杯涼水的紙杯。

“老陳啊，”老闆開口了，“你說公司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沒個人出來負責，不合適吧？”

陳宏斌半低著頭說，“不合適，不合適。”

“你們部門的曾副經理怎麼跟我說，這次鬧了這麼大動靜，都是你默許的？”

陳宏斌沉默了片刻，自古副手無好人啊，他想，老闆把那人安排來當副手，不就是想看咱們狗咬狗麼？

還有幾個年輕的，好的不學，學著人家玩告密，玩嚼舌根……

哎，小心翼翼，還是陰溝裡翻船了。

陳宏斌抬起頭，“這個我實在不清楚，而且李雨欣確實差點出事了，這個是市醫院確診了的。”

老闆也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嘆了口氣，“老陳，希望你能理解我的難處，眾怒難平。星期一你去人力資源部那兒辦手續吧。”

陳宏斌一驚，瞬間抬起頭來，對上老闆的眼神，可話到嘴邊，他又咽了回去。

無需多言，他也懂了，這是卸磨殺驢，借題發揮。

既然如此，他也拉下了臉皮，平靜地嘆息一聲，“N+1。”

“做人不要太貪。”

陳宏斌覺得沒什麼意思了，便站了起來，“N+1，這是我應得的。”

老闆考慮了一會兒，可能是在考慮這筆錢花出去值不值。

片刻之後他同意了，嘴上卻還要佔點便宜，“這也就是看在你為公司出過大力的份兒上……”

他後面的說了什麼，陳宏斌一句話也沒有聽進去，無非是卸磨殺驢了，還想要驢給他說一聲謝謝，老闆您辛苦了。

真是壞到骨頭裡了。

“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你走吧。”

他出了老闆的辦公室，過了一會兒，曾副經理又發訊息過來假惺惺地安慰他。

他沒回，把那人拉黑了。

兩個孩子都還沒有成年，老婆也沒有工作，老媽的慢性病又要長期吃藥。

陳宏斌盤算著N+1的賠償款，感覺應該可以頂一陣子的房貸了。

只是自己這個年紀，四十幾了，拼體力肯定拼不過年輕人。

以前做業務員，一步步攢起客戶來，事業才有了起色。

現在想想，自己也真是蠢，圖一個穩定，居然就這麼一步步地成了一個花架子部門經理。

手裡的客戶慢慢都被人接去了，現在老闆要裁他這個工資高的，他竟然沒有任何辦法……

剛走出寫字樓，又想起剛剛李雨欣打了個電話來，於是走到前面不遠的長椅處坐下來，給她回電。

李雨欣那邊幾乎秒接，笑呵呵地開場，“陳總你好。”

“小李你好，剛剛什麼事情？”

“哦，是這樣的，”李雨欣說，“就是陳經理平時對咱們挺好的，我出了那麼個事情，心裡有點過意不去，想請大家吃個飯。”

“噢，挺好，”陳宏斌說，“你請吧，我可能不太方便，就不來了，小李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不知怎麼的，他又多說了一句無關緊要的話，“小李你人挺不錯的，就是在人前不要臭美，容易招小心眼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