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讓皇兄的手落在了我的臉上。
他並沒有扼住我,只是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臉,對我做慣了的動作。
“也好,你知道皇兄只有你,或許就能明白我的苦心。平安,這世上也只有我們倆了,所以你一定要聽話。”
他沒有用“朕”這個字,用的是“我”。
我眼裡噙滿了淚水,兩隻手握在一起,每一根手指都在發抖。
“可父皇確實是我的父親,他並沒有對你不好,他都不知道……你為什麼要殺了他?”
皇兄仰頭笑起來,神情與定天如出一轍,“若是他知道了,這世上還有朕嗎?”說著又走到窗邊,對著朝陽下的群山張開雙手,“還會有朕的大好江山嗎?”
我靜下來,淚水卻止不住,一滴滴順著臉頰落下來,落在已經有些殘破的鳳袍上,濺起細微的輕響。
他看我一眼,眼裡就有些軟了,又走過來摸我的頭,“別這樣,就算是嫁人了,皇兄也會顧著你的。我給你看一樣東西,你看過就明白。”
他說著就真的抓過我的手,將一件東西放在我手心裡,又把我的手指攏上,讓我握緊它。
手中冰涼的感覺讓我茫然低下去看了一眼,然後整個人都開始發抖。
是金盒,盒中還有細微的震動,這是我最可怕的夢魘。他又回來了,回到了我手中。
皇兄見我神色大變,忍不住笑起來,“不怕不怕,這不是從你身體裡出來的那一隻,是另一隻。”他說著還給我解釋,“你不是問母后嗎?母后入宮的時候就帶著內傷,剛生你的時候已是到了極限,所以你才會從胎裡帶著病出來,她生下你之後便走了,那兩對不離不棄全是她留下的,一對我讓你與季風用了,還有一對,我留了一隻,喏,就在這裡。”他指指我手中的小盒,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還有一隻,你猜猜在誰身上?”
我感到暈眩,卻還是說出來了,“是阿布勒……”
皇兄大笑,“黃梅果然聰明,這樣一來,墨國豈敢再進犯中原?所謂墨國,也不過使我們座下的一處藩屬罷了。”
我在窒息前開口,“那麼還有一隻呢?還有一隻百蟲在哪裡?”
他見我對他的雄偉版圖並不感興趣,臉上有些不悅,但眨眼又笑了,“在定天那裡,還不是莫離自己交給他的?他對定天倒是一片忠心,把他當父親呢,名都可以交給他。我原本也想把那對一起收回來,可現在莫離那顆心全靠黑蟲在裡面撐著,暫時就沒能拿出來,季家兄弟很好啊,連一顆心都可以共用。”
我用一種可怕的目光瞪著他,“要是他死了,要是他死了……”我說到這裡無以為繼,喘了兩口氣才接下去,“我無論如何,都會跟他一起死。”
皇兄嘆口氣,“平安,你這是在威脅我?”
我在這九五之尊面前垂下眼,再不開口。
門外有叩首聲,“皇上,盟使已到。”
皇帝轉身,又回頭看了我一眼,道:“去換件衣服吧,今晚還有大宴。”
聲音溫柔,一個最好的兄長那樣。
我默默地看著他離開,宮女魚貫而入,捧著光彩奪目的鳳冠霞披。
我被它們的光芒刺痛了眼睛,慢慢後退,最後跌坐在床上。
就連這些東西都被不遠千里地帶來了,皇兄,你還有什麼事沒有算到的?
宮女們圍著我忙碌不休。我木然地坐著,任他們擺佈。
宮裝繁複,她們替我穿了許久,最好捧了長鏡過來,要我看自己。
長裙拖曳委她,那樣珍貴無比的紅,稍一動便有如霞蔚翻滾,白色的長頭仍舊沒有被紮起,在紅雲中如同雪蓮瀑布一般,這兩種極端的顏色輝映在一起,妖冶得奪目。
捧著長鏡的宮女俱都垂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