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繡娘被人從柴房之中放出。六十年的光陰讓繡娘化作滿頭白髮,面容蒼老的老太,但依舊可以從她的眼中看出那份對愛情的執著。
繡娘手中所提著的那個籃子也已有六十餘年歲月,在這六十年中雖然曾破裂過無數次,但依舊被他用柴房中的木條重新編織完整。六十年是一個人大半餘生,繡娘卻並沒有應此而絕望,反而在被釋放的一刻顯得異常的平靜,嘴角掛著淡雅的笑容。
那滿是皺褶的面孔竟讓她顯得異常的慈愛,帶手中的物,如同自己戀人一般。歲月流去,帶走的不光光是你我的容顏,更是帶走了那一雙矯健的雙腿,原本一刻鐘足以的路程硬是走了半個時辰。
“江郎我來了,你還好嗎?”,繡娘早已不能言語,但卻在心中默默的問著自己。可當將那泛黃的眼眸望向對岸時,那雙近乎乾枯的雙手顫抖中從手中滑落,掉入河水之中。
“江郎”,一聲歇斯底里的叫喚之聲竟然從繡娘口中發了出來,“等我,我來陪你了”。
但很快伴隨著這最後一句話說完,原本早已癒合的半截舌頭又從新開始崩裂。
鮮血並不是噴湧而出,而是慢慢的從創口溢位,顏色也沒有了年輕時的豔紅而是略顯暗黑之色。
繡娘不再去管那被河水沖走的竹籃,而是蹣跚的往回走去,每走一步都會從她的口中滴落一滴鮮血。
一路行去在路上畫出一道血色長線,那一身衣衫就如同被墨汁渲染的畫紙一般血跡迅速的在衣服上擴散。
在豔麗的血色印染之下,彷彿有再次回到了那往昔的豆蔻之年。繡娘嘴角依舊帶著微笑,可就是這微笑讓她口中溢位的鮮血更加快上了幾分。
再次回到府中早已無有一人,在府中不斷搜尋,終於尋到那被王賢惠遺落下的嫁衣。
將所有散落的物件放入梳妝盒中,雖然盒子已經破損了一角,但依舊不影響其作用。將口脂,胭脂,石燻末,牛角梳,髮簪一同放入梳妝盒中。穿上紅色的嫁衣,帶上華麗的頭冠,將梳妝盒擁入懷中,邁步而去。
口中的鮮血依舊從嘴中溢位,只是並未像之前那般快速。鮮血使得鮮紅的嫁衣更為妖異,和那一頭的白髮仿若分割成兩個色彩差異的世界。
路過路旁野花之處不忘順手採上一朵,只是那一雙面板褶皺的雙手已經略顯蒼白。
繡娘行走的步伐越加不穩,就好似一陣清風襲來便會將她隨之吹走。這一次足足行了近一個時辰方才到達,“郎君,我為你梳妝”,原本近乎停止流血的傷口再次溢位。
那一聲可能只有她自己才能聽懂,又或許連她自己都無法聽懂。鮮血順著手臂流去河水之中,將河水染紅。
說著繡娘將路邊摘菜的黃色野花撕落花瓣貼在頭上,這就是女子未出嫁時是所貼的花黃。
再用石燻粉末塗抹於修眉之上,這便是那畫眉。接著為傅粉,將梳妝盒中的胭脂塗抹在兩腮。
然後是那抹脂,將赤色的口脂,印在雙唇之上。口中溢位的鮮血,將口脂的作用完全磨滅。縱使沒有口脂,亦可使得雙唇異樣紅豔。
待一切梳妝完之後,最後繫上了一條粉色羅纓。羅纓為女子出嫁之時,父母所贈之物。
繡娘雖無父母,但禮節卻不可缺去。原本蒼白的面孔變得再無半點血色,伴隨著最後一口鮮血噴入河中方才緩緩中合上雙目。
略帶暗紅的鮮血,頃刻間被河水衝的支離破碎,不復存在。隨著閉目,整個身體開始迅速石化,上至天靈下至足底,兩端同時向腹部進發。當眼眸之中最後一絲神采徹底黯淡之時,對岸彼此之前的兩座石像的天靈之處各自飛出一道黃光。
光色的光芒將原本就已光亮的白晝照射的更加刺目,咋眼看去那兩道黃茫便是有著江郎以及繡孃的輪廓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