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中,兄弟倆面對面坐在窗前,蕭潼一邊悠然地品茗,一邊聽蕭然細細稟報雍州的情況。蕭然臀上的傷還未好,座椅上墊了厚厚的皮毛,仍然不敢坐得太踏實,稍稍側著身子。
蕭潼聽弟弟侃侃而談,神采飛揚,不禁暗暗點頭,唇邊露出讚許的笑意。這小子,果然如百姓所言,有經天緯地之才,胸中包羅永珍、無所不知。若非因為他的婦人之仁,他實在可以成為一位雄霸天下的曠世明君。
記得當初滅塔薩時,自己曾一時心動,想讓他成為塔薩國君,可是他堅決不肯接受。他說:“天下是大哥的天下,小弟心目中只有一個皇上。終此一生,大哥是我忠心報效的君王,小弟無意為王”。
而昨日他昏迷時,他喃喃念著“饒恕我吧,讓我回到你身邊,我寧願做侍衛……”
若是三弟有野心,他想奪得天下都是輕而易舉之事吧?可是他從來只知道忠君報國,從來不貪圖榮華富貴。長到十九歲,他吃的苦比普通人多過百倍,他身上的負擔比普通人重過百倍,可他從來沒有抱怨過、逃避過、推諉過。只要給他機會報效自己,他甚至寧願只當一名身份卑微的侍衛。
這樣淡泊又有擔當的少年,不愧為朝廷的頂樑柱,穆國的萬里長城,毫無疑問,自己是倚重他的……
想得出神,蕭潼看著蕭然的目光越來越深邃,蕭然終於發現不對,大哥的表情好奇怪,是自己說錯了什麼麼?
“大哥,小弟哪裡說得不對?”他有些困惑地問道。
蕭潼如夢方醒:“沒有,你說得很好。朕從來不知道你對治國之道如此精通,士農工商,樣樣都有研究。”
蕭然聽大哥有讚賞之意,臉上微微發燙:“多謝大哥誇獎,小弟只是涉獵的東西比較多,但多而不精,都只是粗通皮毛。”
蕭潼微笑:“粗通皮毛就這樣卓有成效?三弟,在朕面前,過分謙虛就有欺君之嫌哦。”
蕭然苦笑:大哥,你知道我現在是驚弓之鳥,在你面前戰戰兢兢,不敢行差踏錯一步,你就饒了我,不要再嚇我了吧。
微微低下頭,無比恭順地說了句:“小弟怎敢?”
蕭潼收了笑容,正色道:“其實,若是三弟願意,朕真想將雍州這片土地交給你去治理,朕寧願它仍是雍國,你當國王,只需附屬於我朝便可。”
蕭然嚇了一跳,若非見大哥一臉莊重而又和藹的表情,並無試探、考驗之意,他幾乎要緊張地跪下去:“大哥,小弟無意為君,小弟只想在大哥身邊,為大哥效力。大哥的恩典小弟銘記於心,只是請大哥莫要再提此事,小弟萬萬不敢。”
蕭潼知道他會這樣回答,心中略有遺憾,笑嗔道:“傻小子,其實何必拘泥於形式,只要對百姓有利,身份如何又有什麼重要?朕又不猜忌你,只是給你一塊領土,讓你充分發揮你的才幹,有什麼不好?”
蕭然暗暗嘆息,大哥,我豈會不知你的心意?你疼我、信我,自然對我沒有猜忌。可是,這畢竟是皇權之外另一道統治萬民的權力,畢竟是對皇權存在隱患的權力。你可以不猜忌我,但將來,你的子孫是否也會象你一樣,永遠容得下我的子孫?
富貴、權力,這本是一把雙刃劍,我不想一著不慎,貽害無窮。
心中想的又怎能告訴大哥?蕭然只是低眉斂目,乖巧地說了句:“小弟不想離開大哥,只想隨侍在大哥身邊。蒙大哥開恩原諒我,我只想盡快回到京城。大哥,你就遂了小弟的心意吧。”
蕭潼見他堅持,只能一笑作罷。
正在這時,門外響起風影的聲音:“皇上,主人,屬下風影求見。”
“進來吧。”
黑衣影衛風一般掠進來,倒身下拜:“皇上,主人,屬下已將密信送到驚雷堂,投入葉星月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