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沈和老孟還未走到巷尾,老孟便揚聲道:“金侯爺和各位大人要回去了,把馬牽過來。”
巷尾守著數十名丁勇,全都手持刀槍,排列成二排,背對著巷子,一聽到老孟的喝聲,全都轉過身來,看見蔣弘武和諸葛明,紛紛讓開,留出一條通道。
老孟走到那些丁勇面前,叱道:“金侯爺和四位大人來此,你們怎麼不知禮數?難道你們的長官沒有教過你們嗎?”
那些丁勇一陣騷動,紛紛跪了下來,嚇得連頭都不敢抬起。
老孟和老沈相視一笑,出了巷子,來到一條大街之上,然後往右拐去。
金玄白自從被張永口頭上封了個侯爺之後,起初還有些不習慣,到了後來,這種稱呼也聽慣了,已經不再覺得刺耳,這時也懶得一一解釋。
至於一見面便朝他跪倒磕首的人就更多了,以致他面對這種情形,有些麻木,如今看到地上跪了一大片的丁勇雜役,他也不知要如何應付。
蔣弘武揚聲道:“各位辛苦了,起來吧!”
那些丁勇中的領隊之人恭聲道:“謝謝侯爺!”
直到見他站起,那四十多名丁勇才敢一一從地上爬了起來。
金玄白的目光一掠,突然發現這群丁勇裡有兩張熟面孔,略一思忖,才記得其中一人是小鎮油坊裡的少東,另一個則是鎮上雜貨鋪裡的夥計。
以前,他每半個月挑著四擔乾柴到小鎮上去賣,換來幾百文錢,有時便到油坊打幾斤油,或者到雜貨鋪去買些鹽、糖,順便帶一罈酒回去,以供他和師父的生活所需。
油坊的少東,他比較少接觸,也忘了叫什麼名字,不過雜貨鋪的夥計姓孫,小名叫大毛,他可記得清清楚楚。
他在離家之前,已有半個多月沒看見孫大毛了,不料此時會在這裡碰見這兩個熟人,使他心中產生一種極為微妙的感受,彷彿他是一個騙子,侯爺這個頭銜只是個假像,完全是騙來的,他只是一個樵夫而已。
這種奇異的感受一泛過心頭,讓他有些不安,唯恐孫大毛會認出自己來,不過隨著他的目光投落在這兩人的身上,發現他們縮著頭,目光低垂,根本不敢直視。
顯然這兩人生長在小鎮,從未見過什麼世面,更沒碰過大官,以致一聽到侯爺和大人來此,便嚇得要死,根本不敢抬頭。
其實,他們就算看清了金玄白的容貌,也認不出來了,何況,就算認出來,他們也不敢相信,眼前的金玄白,便是以前的那個樵夫。
這就是人生的荒謬之處。
難怪滿腹經綸的古人會說出“士別三日,刮目相看”這句話,的確有其真理存在。
在一個荒謬的時代裡,任何稀奇古怪的事都可能發生,如果保持理性的看待,早晚都會被荒謬吞噬。
金玄白出了巷尾,來到大街之上,只見道路已被清空,整條街的兩邊店鋪都已關上門板,沒有人開門做生意,左右顧盼一下,整條街道的兩端,也都站滿了巡丁,而在大街之上,三十多個丁勇,每人手裡牽著一匹馬,臉色凝肅地站著,動都不敢動一下。
金玄白見到這種場面,也為之一驚,沒想到諸葛明這一趟出來,擺出如此盛大的陣仗,比起巡撫大人出門,還要誇張,不禁暗忖道:“莫非是為了要押解那幾個織造局的太監?”
忖思之際,已聽到諸葛明叱道:“這些民壯丁勇,平時受的訓練不夠,連個基本禮節都不懂,承中,你現在立刻到沉香樓去告訴宋登高,叫他務必要把這批人帶去好好的操練操練。”
李承中應了一聲,諸葛明又道:“順便通知何老丈,告訴他說,金侯爺已隨我們先走一步,讓他陪諸位金夫人一起走。”
金玄白心裡隱隱覺得不妥,倒不是為了服部玉子等人,而是替這些丁勇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