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的謝道韞不滿地說道:“這傢伙真是一派胡言,古琴的聲音本就中正平和,根本不追求旋律與節奏。”
秋紅淚也皺了皺眉頭,顯然和她想到一塊兒去了,不過卻不需要開口,周圍不少懂琴的人已經開始出言譏諷祖安胡說八道了。
祖安不以為意,只是靜靜地望著秋紅淚。
見他的眼神沒有絲毫慌亂,秋紅淚也有些疑惑,這傢伙看著也不像個傻瓜啊,為什麼非要這樣說,難道真的別有用意麼?
於是她朱唇輕啟,回答道:“公子可能有所誤會,古琴悅己,古箏悅人,自古以來,琴聲都不突出旋律與節奏,而是講究一種意境。”
祖安微微一笑:“好一個古琴悅己,剛剛姑娘大庭廣眾之下,為大家彈奏到底是在悅己還是悅人呢?”
秋紅淚一怔,半晌說不出話來。
樓上的謝道韞秀眉一蹙,忽然隱隱能領悟到對方說的是什麼意思了。
裴綿曼倚靠在朱欄之上,望著下面那一幕臉上似笑非笑:“這傢伙倒是有些歪才。”
可能是覺得站著太累了,她拿過一個凳子坐下,將胸脯微微託在欄杆之上,頓時覺得人輕鬆了許多,愜意地伸了一個懶腰,露出了無限曼妙的曲線。
幸好每個雅間的私密性都極好,否則的話不知道會引來多少驚豔的目光。
祖安繼續說道:“古琴琴聲中正平和,重在修生養性,琴聲往往表達的是‘寧靜以致遠’,又或者‘出塵豁達’之意,按理說應該在高山流水,或者極為幽靜私密的內宅彈奏方才最好。可姑娘偏偏在這紛擾的青樓之中彈奏,這裡的環境顯然和古琴的特點大相違背,彈出來的曲調自然有一種不和諧之感,想必這也是為何姑娘會覺得近期陷入瓶頸的緣故。”
樓上的謝道韞輕咦了一聲,開始仔細思考他說的話。
秋紅淚一開始也不以為然,但聽到後面臉上那種客套虛假的笑容漸漸消失,反而是陷入了沉思。
周圍的人見她笑容消失,以為她生氣了,急忙趁機拍馬屁:
“簡直是一派胡言,這天下間青樓裡彈古琴的多了去了,誰說一定要高山流水的環境才能彈奏?”
祖安答道:“之所以青樓裡彈古琴的這麼多,還不是為了迎合你們這些所謂的風流才子。”
“青樓那些普通的姑娘往往彈古琴的很少,她們彈奏得更多的是古箏、琵琶之類取悅普通百姓的;選擇古琴的往往是各個青樓的花魁,她們需要做出區分,因為古琴高雅,所以她們也就用古琴來自抬身價,提升逼格,彷彿這樣她們也多了幾絲出塵脫俗之意,卻不曾想到,古琴本就與青樓的環境格格不入。”
周圍之前責罵他的那些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因為有些人漸漸覺得他的話也不無道理。
“提升逼格?”樓上正靠在欄杆的裴綿曼面露古怪之色,這傢伙用詞雖然粗俗,但卻相當有意思,只不過這樣一來,他不僅得罪了秋紅淚,也將天下的花魁全都給得罪死了。
果不其然,聽到他的評價,秋紅淚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胸脯起伏也比平日裡快了幾分。
祖安急忙說道:“當然,嚴格說起來這並非秋姑娘的錯,而是大環境如此,姑娘也不必太過在意。”
秋紅淚幽怨地白了他一眼:“我又豈會不在意,聽完公子今天一席話,紅淚今後恐怕不敢彈琴了。”
聽到她這樣說,周圍頓時響起陣陣哀嚎:
“不要啊,秋姑娘你的琴音真的好聽啊。”
“別聽那小子胡說,他懂個屁!”
“對啊,你要是不彈琴了,簡直是整個明月城,不,整個大周朝的損失啊。”
……
這些人哀嚎之餘,紛紛用憤怒的眼神等著祖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