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妤淡淡笑,「我不想帶給別人麻煩。」
江南微愣,撫摸她冰涼的面頰,「阿妤,你並不是麻煩。我和明臺,我們都喜歡你。你從來不是麻煩。」
阿妤側頭看銀色霜覆蓋青顯大地,狗吠遙遠似另一個時光輪迴。她輕聲,「所以,更不應該為別人帶來麻煩。」
江南半晌無話,目中透出憐惜。不肯展示自己的軟弱,不肯依賴別人,敏感多疑……這就是現在的阿妤。比以前更堅強,比以前更。阿妤終是因為五年前玉臺的事,發生了改變嗎?
「明臺說,玉臺在青城,」沉默當口,阿妤輕輕開口,卻側著臉不看江南的反應,「明臺說,照謝家情報的訊息,玉臺他們和青城有點兒衝突,會在那裡待一段時間。我想我現在去青城,約摸是能趕上見玉臺的。」
寂靜的夜,寒冷的風,萬家燈火人間溫暖。只有江妤站在門口,輕言細語,「所以,如果我這次能找到玉臺,如果我能見到他,我約摸,是再也不會回來的。」
「你要跟著他嗎?」江南動容,「他應該,不願意見你的。不然……」也不會五年來對你不聞不問。但江南停頓一下,終是沒把這樣傷人的話說出口,「當年伏夜沒有死,投靠朝廷,專門針對玉臺。玉臺現在是朝廷的敵人,你跟著他,只會辛苦,只會讓我們擔心。阿妤,玉臺已經變了,你不應該這麼草率地做決定。」
那什麼時候做決定好呢?是要一直看、一直看,非要玉臺回到以前的樣子,非要玉臺來找她嗎?不可能了。阿妤心知肚明,如果她不去找,如果她先放棄,她的玉臺,是再也回不來的。如果她站在客觀的角度去評審他,如果她也覺得玉臺是壞人是盜匪,那她就永遠失去她的玉臺了。
大年三十,阿妤樂觀地許願著、希望著、期盼著:我的玉臺,並不是不要我。只是外面風大雪大,他迷了路,找不到回家的路。我去找他,一定可以帶他回來的。
「南姐姐,你後悔過嫁給明臺嗎?」見江南被問住,阿妤垂著頭,「明臺利用你,挑撥江沈兩家的關係,讓雲州成了他說了算的地方。你還因為他,傷了月姐姐的心,也和江家劃清界線。可是明臺又是怎麼回報你的呢?不聞不問,不冷不熱。甚至連今天,除夕之夜,他也因為事務繁忙,不能回青顯,和你吃頓年夜飯。你選擇這樣的人,你有後悔嗎?」
江南略略失神,後悔嗎?有一些。她第一年嫁給謝明臺的時候,簡直後悔得恨不能死去。但後來,真的習慣了。謝明臺並不是故意冷落她,他只是沒有心。或者說,他的心給了別的人,比如玉臺,比如阿妤,卻沒有為江南留一點地方。但並不是說,謝明臺就完全忘記她。至少,他不會讓任何人欺負到自己妻子頭上,也終生不會再娶第二人,讓江南傷心。
前一世在沈家,江南與其說是為沈君離傷心,倒不如說是被沈家人的流言蜚語,給折磨死的。可是這一世,她清楚地知道:除非自己先做對不起謝明臺的事,謝明臺不會讓人踩到她頭上,也不會休妻。
代價是——或者江南忍受謝明臺十年如一日的冷漠;或者江南努力,讓自己成為謝明臺的習慣。
「不是回報,無關愛恨。我和他,是合作愉快。並且,我不後悔。」江南輕聲,明白阿妤的意思了。她做錯許多事,有謝明臺的冷漠等著她,來懲罰她。即使這樣,已經能讓江南滿足了。悲劇和悲劇,總是存在一個比較的關係。再是壞的人,都有得到幸福的權利。而江南,總不是壞的大逆不道天地難容吧?更何況,江南畢竟是如願嫁給了自己的心上人。
那麼阿妤,也是一樣的吧。縱是謝玉臺已經改變,縱是許多事都變得艱難,阿妤也想和謝玉臺站到一邊去。
大年三十,謝家八夫人站在謝家大門口,沒有等到夫君的歸來,隻眼睜睜看著親愛的妹妹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