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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舉家搬遷到西安城內,住進辛亥年革命黨獎勵的那所宅子,靠父親在湘子廟與人合營當鋪謀生。

兩年後武伯英考取了西北公學念大學,武仲明早就想離開這個家庭,提出要去上海讀大學,父親一直對其心懷愧疚,於是慨然應允。哪知武仲明這一去再沒回來,然後又去了日本留學,只是書信往來,武父從字裡行間讀到兒子變得懂事許多,倍感欣慰。武母突然患病長辭,武父沒有通知正在日本的武仲明,等他回國進了國民黨上海黨部工作,才把這訊息去信告知給他。武仲*中唯一的親人死了,於是對這個家沒有了一絲留戀,更不願回家,連書信也來得少了。直到一九三三年武仲明被捕的訊息傳來,武家人這才知道他已經加入共產黨多年,更覺得對不起他,自幼失教才招致如此大禍。父親盤掉當鋪,湊了一萬多元,要親赴南京尋舊好說情。誰的愧疚都比不過哥哥武伯英,這十多年來他總揹著一筆債,總覺得欠了弟弟一命。父親自從得到訊息就身體大恙,更不敢長途奔波,於是他狠狠心違了婚約,自己帶著錢財去了南京。

武老太太自從丈夫慘死火中,精神大受刺激,就有些瘋瘋癲癲,時而清醒時而糊塗,清醒時能記得七十年前在掌道御使家做姑娘時的生活細節,糊塗時分不清天上掛的是太陽還是月亮。此刻她正臥在躺椅上,把幾截布料抱在懷中,滿臉笑容衝進門的大孫子喊:“英兒,這是九娃孝敬給婆的,上好的湖州綢緞,給婆做老衣!”

武伯英聽罷笑笑,覺得能這樣糊塗活著真好。

《潛伏·1936》 第四章(1)

早上武伯英甫一進東偏門,米部長秘書就把他截進了部長辦公室。老米是有名的不倒翁,雖是老同盟會員,卻沒參加過一次起義或者戰爭,從來只負責些文案工作,坐享其成地進入陝西政壇。二十多年來,不管誰主政陝西,都要用他卻都不重用,他也十分懂得明哲保身,既不爭搶也不放棄。武伯英從上海回來後不願再去教書,在家賦閒了幾個月,正是經他介紹進了黨部公幹,說起來還有一段知遇之恩。

米部長樂呵呵看著武伯英:“伯英啊,齊巡官今天想去北郊轉轉,昨天給我打電話,說想讓你陪陪,我想你沒什麼事,就答應了。”

武伯英硬著頭皮點頭。這個老糊塗,如果齊北親口要求,自己還可以用忙於公事推脫。米部長一答應,自己就不好再說什麼。再說齊北這些人,不順著不行。

“是福跑不了,是禍躲不過,你就當替我去陪他。”米部長滿以為自己門兒清,“他能欣賞你,也是好事,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三輛黑色轎車已經依次排在西樓前的場子裡,胡漢良和幾個特務正在登車,齊北已經坐在中間一輛車的後座。齊北看見武伯英悶悶不樂過來,搖下車窗,招呼他上自己的座車。武伯英不便推辭,只好拉開車門坐進了副駕座位。

車隊拐上南大街,一路向北,出了西安城。武伯英無話可說,看著路邊泛黃的麥田,默默想著心事。初夏清早,陽光橙黃,天地間流淌著一股曖昧的氣氛。

齊北在後座幽幽道:“武總,你認識錢大鈞嗎?”

武伯英沒有回頭:“認識,我們新運總會的總幹事,接了熊式輝的班。”

“你們熟悉嗎?”

“打過一些交道,就是後來他接手新運,我們才有些接觸。”

“那是幌子。”齊北冷笑一聲,“他一直很注意你,我這次來西安,他向我推薦了你,說你是個人才。”

武伯英既不推辭錢大鈞的誇獎,也不附和齊北的評價,不合時宜開了句玩笑:“看來錢老總,事無鉅細,連我這樣的小人物也放在眼裡。”

齊北看著車外:“張學良和共產黨先後密談了三次,他卻一點不知。老頭子評價他,兩個字——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