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當走了一段時間之後,腳下原本就不太明瞭的小路,更是全部消失了。除了白茫茫的雪之外,根本辨別不出哪裡才是路。
好在雁足輕功卓絕,在人人步履蹣跚的在雪中艱難前行的時候,她卻是健步如飛,如履平地。因著並不熟悉路況,所以雁足,便成了最好的路探子。
每隔一段路程,雁足便會先行前去探路,在確定並無異狀之後,方才會返回通知眾人。
雖然這樣的做法,在紅豆想來,未免有些太過小心,但雪山之中充斥著各種各樣的位置的危險,小心一點,卻是最為穩妥、安全的。畢竟,他們一行十餘人,加上一隊犛牛,若是遇見突發的狀況,便是要逃離,都不見得能各個全身而退。
眾人之中,當屬西河身體最弱,體力亦最是不濟。初時除了面色有些蒼白外,倒也沒有什麼異常。但隨著路途的延長,原本還有餘力時不時揶揄紅豆或是其他人的他,漸漸的也變得安靜了起來。
縈繞在眾人耳邊的,除了四周呼嘯的風雪聲、踩踏白雪的“咔嚓”聲外,最為清晰的聲音,便是西河那慢慢變得沉重起來的喘息聲。
眾人一步一步的前行,在沒過小腿的積雪中行走,而西河的喘息著,亦隨著一步步的前行,愈發的大聲起來。聽到後來,倒好似一不小心便會因著喘不上來氣,而窒息身亡一般。
紅豆雖然依舊對西河當中說自己笨,很是不滿,但見得西河這般痛苦的模樣,卻忍不住擔心他的狀況。
她悄悄回過頭,看向西河。只見他舉步維艱的行走在雪中,寬大的白色斗篷覆蓋在他略顯瘦消的身體上,戴在頭上的斗篷的碩大的帽子上,已然落了厚厚的一層雪。而此刻西河的臉色,竟是要比周遭的積雪,還要白上幾分。
西河少有的繃著臉,咬著沒有血色的,發白的嘴唇。雖然體力已然到了極限,但他卻依舊倔強的堅持著,不肯落後一步。
紅豆不由停下了步子,回過身子,定定的看著走在最末的西河。周靈機的話,猶在耳邊清晰的回想著。
“女娃娃,聽說你要去雪山裡找‘永生’的解藥,小鬼頭可是擔心得很吶。非要跟著去不可……”
紅豆便那般的立在雪中,任憑夾雜著雪花的冷風,毫不留情的拍打在她的臉上。落在眼睛裡,瞬息融化成了冰冷的雪水,涼得讓她有些睜不開眼睛。
紅豆定定的看著眼前那個孱弱而倔強年輕男子,心中忽的一陣莫名的鬆動,就好似有一雙看不見的手,在一下一下拍打著她心臟深處,最柔軟的壁壘。
大約是發覺了紅豆直愣愣的目光,西河忽的抬起了眼睛,循著目光看了過去。發覺看向自己的是紅豆之後,原本一直緊繃著面容的他,卻是舒展了眉,彎起嘴角,對她露出了一個好看的笑容。
好似是連呼嘯的風雪都在瞬間銷聲匿跡了一般。整個世界亦在這一刻,陷入了一種莫名的靜止。所剩的,除了積雪中,失神的紅豆,便只有西河那溫和得宛若能夠融化風雪一般的笑容。
“啊!”
肩部忽的傳來一股莫名的力道,隨即,便是一陣正在逐漸蔓延的痛楚。
紅豆自失神中醒過來,伸手捂著自己被無故撞到的左肩,皺著眉,很是不滿的正準備找那個不長眼撞到自己的傢伙算賬。
只是,當她抬頭,對上紀軒那雙,沒有任何感情的,漆黑的眸子的時候,那些問罪之詞,卻是全數堵在了喉嚨裡,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紀軒停下步子,回頭看了一眼隊伍最末的西河,又看了看一臉怨懟,欲言又止的紅豆,冷哼一聲,“認真看路。”因著太久沒有說話,嗓音變得有些嘶啞,聽起來,低低沉沉,沒有任何的情緒。說完,便直接越過紅豆,埋頭繼續往前走去。並未再看睜大了眼睛,滿是怒意的紅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