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大陣仗來,完全是因為府上悄悄把範閒帶來了!
眾人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雖不敢當著範尚書的面明言,可是都隱約表示了自己的擔心,只是聲音不敢太大,怕驚動了祠堂裡的祖先們。
眾人心頭不服,心想又不是我范家的子孫,憑什麼來祭祖?而他們更害怕的是,這範閒是龍子龍孫,今兒歸了范家,太后和陛下會不會不高興?
然而範閒沒有給這些長輩們開辯論會的機會,已經走到了父親的身前,先是給諸位長輩極恭敬地行了禮,然後便站到了父親的身邊。
範建微笑著,指了指佇列中的某一個位置,說道:“你的位置在那裡。”
見族長不聽,沒有人再敢表示反對,因為範族裡的這些長輩們,其實更害怕範閒身上所帶著的那種味道。
……
……
“祖有功,宗有德。”
“萬物本乎天,人本乎祖。”
祠堂內外白煙繚繞,器物上陳,男丁們依次叩拜,在一聲起伏一聲落的吟唱裡,範氏宗族的祭祖平穩的進行著,只是人們總是忍不住會偷偷看範閒幾眼。
範閒已經在祠堂裡跪過,拜過,磕過,此時又站到了一旁,看著漫天的紙花,遠處山頭上的積雪,有些發呆,他知道自己的名字終於可以記錄在範氏的族譜上,一時間內心深多了一抹光亮的顏色。
範思轍在馬車上對著祠堂所在的方向磕頭,他不方便下車。
範閒站在馬車旁,忍不住嘆了口氣,心想自己重生一世,在北齊西山的山洞裡,在垂死肖恩的面前,認可了自己對這個世界的歸屬。而今日在範氏的祠堂前,終於再次確認了自己對這個世界的歸屬,自己的生命,終於打上了揮之不去的烙印,與這個世界緊密地連在了一起,再也分不開了。
晨光早至,田莊裡的白霧與祠堂裡的煙霧混作一塊,再也分不開了。
——————
當範閒站在範族祠堂外的馬車旁喟嘆時,幾乎在同一瞬間,跨越半個慶國的疆土,江南蘇州城外那座天下最大的莊園之一里,那個修葺的比範族祠堂還要高大威嚴的祠堂外,夏棲飛跪在祖宗的牌位前無聲哭泣。
不,應該說是如今明家的七少爺,明青城,在祖宗們的牌位前顫抖著,讓淚水沖洗著自己的臉。
明家當代家主明青達,用一種很複雜的眼神,望著左下方哭泣的明青城,自己自幼離家出走的七弟。
明蘭石站在四叔的下列,看著這位從來沒有機會進入祠堂祭祖的“七叔”,臉上保持著平靜,內心深處卻是充滿了挫敗感。
四叔早在半年前就被蘇州府放了出來,從那以後,他就開始與夏棲飛綁在了一起,處處與明家做對,毫無疑問,那次未隧的暗殺事件,讓這位明四爺對於明家家主已經死了心。
如今明家的情況很困難,用來流通的銀兩太少,只好向外伸手,雖說如今招商錢莊提供了極大的幫助,可是如果行東路和海上的生意沒有太大的好轉,再繼續借銀子,這……就會有太大問題,而且家族內部,如今又多了另一個勢力,姨***兒子們自然站在了明四爺的身邊。
想到此節,明蘭石便很痛恨遠在京都的那位欽差大人,如今的局勢,都是那人一手造就,包括夏棲飛今日入祠堂祭祖,認祖歸宗,也是當年達成協議裡的一環。
明蘭石不清楚父親為什麼會答應範閒這個要求。
……
……
夏棲飛抹去臉上的淚痕,跪在地上,對著列祖列宗的牌位,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輕聲說道:“父親,母親……那個老妖婆已經死了,兒子終於回來了。”
他自幼被明家趕出家門,無數次死裡逃生,哪怕後來成為江南水寨的統領,也只是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