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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覆蓋的山頭,最後總算看到印度。當C�47開始降低高度時,布拉馬普特拉河的風貌完整呈現眼前。大河漫延無邊,直通天際,之間必定有無數的水道、小島與沙洲。我們一度只能見到沙和水,傾斜在機翼尾側,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之下,景觀真是動人。即使到了現在,我仍然覺得,這樣的景色只適宜出現在《國家地理雜誌》閃亮耀眼的彩色畫頁中。

我們早已得知,印度這個國家擁有無限的大自然魅力,但卻非常骯髒。這樣的描寫並沒錯,不過同樣的說法也可以用在其他亞洲國家,包括中國在內。印度中部的乾燥氣候對我反而是新鮮事。到了晚上,繁星密佈,整個蒼穹顯得更深邃,想必已激發許許多多詩人和小說家的想象力,難怪會誕生神聖牧羊人和轉世馬車伕的傳說。印度人使用色彩的能力,也同樣吸引住我們。在中國,絕大部分的人穿藍衣服。廟宇的柱子總是塗上一層特別的紅漆,稱作“硃砂紅”。除此之外,街道上並沒有太多色彩。在印度,顏色的組合喧鬧放縱,綠配紫,橘色滾藍紫邊,再穿插金色條紋,即使是農婦,照樣穿得多彩多姿。另外一件我們覺得奇怪的事,就是當地人把所有的東西都放頭上。在中國,較輕的東西用肩扛,重物也是用肩扛。在印度,水罐和輕巧的提籃用頭頂,盒子和箱子也是用頭頂。

在我們到達不久前,印度人才發起“退出印度”運動,讓英國人很是尷尬。因此,我們在藍伽營地時,英軍謹慎觀察我們,擔心民族主義旺盛的中國人會有新的舉動,重新點燃當地人的民族主義情操。其實,這個顧慮是多餘的。我們唯一接觸的印度人,就是在營區流浪、白天時睡在樹下的賤民階層。我們才到達,軍中的廚師就立刻僱用他們。懶散的廚子讓他們整理廚房,洗碗盤,用剩菜當工資。從此以後,依照印度教的正統習俗,我們已經裡裡外外被賤民汙染,毫無翻身的可能。在軍營的裁縫店中,偶爾可以看見服飾奇麗的印度婦女,但她們看都不看我們一眼。

多年後,我讀到西方作家寫的文章,指出在訓練營中,我們多麼感激享有物質上的福利。這話既對也錯。最滿意的當屬戰地軍官。排長和連長不用再擔心士兵會脫逃,他們都吃飽穿暖,身體健康。軍官不可能像我在雲南時一樣煩惱:當時一名士兵眼睛發炎,第二天整排士兵的眼睛也跟著紅腫,淚眼婆娑;腳上的壞疽永遠好不了,因為雨天時必須不斷踩在泥濘路上。衣著方面,我們配發到印度式的陸軍制服。後勤部隊的軍官會定期收走穿舊的制服,送到營本部,換取新衣。

印度與緬甸(3)

對我們來說,食物就不甚精彩了。經歷過雲南的軍旅生涯後,我實在不該這麼說。不過營養不等於美味,飲食無聊乏味,晚餐絕對不值得期待。任何人只要連續三個月吃白飯配醃牛肉絲,就可能瞭解我的意思。制服也讓我們顯得很可笑,襯衫上的紐扣是橡膠做的,褲子上則是鋁扣。奇怪的是,褲子上沒有釦環,腰帶無從安放。靴子和襪子永遠大上很多號。因此,為了美觀和舒適起見,我們開始自掏腰包,去買量身訂做的制服。對我們的盧比津貼而言,這是不小的開支。我們也把橡膠處理過的床單拿到裁縫店,改成中國式的軍便帽,再別上國民黨的大齒輪徽章。理論上,這些橡膠床單似乎應改裝成南美式的大斗篷或吊床,以利叢林作戰,改成帽子既未經過核准,更在史迪威將軍的禁令之內。不過,防水的軍便帽十分有用,不久後史迪威自己也戴了一頂。他戰時的照片正可證明,他違反自己頒佈的命令。

在我們抵達藍伽的頭兩星期,我們無法分辨美國人和英國人有何不同,他們都是穿著卡其軍服的白種人。但到達營地已好幾個月的老兵,卻對我們的無知很是憤慨。“你們為什麼看不出差別呢?”美國人的卡其軍服比較閃亮,甚至連士兵的制服都上過漿,熨得服服帖帖。更不要說中士的臂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