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哭嗎﹖瞧她拿袖子扶臉的動作。翟天虹凝思了一會兒,便直身往灶房門口一站,只是他所料未及地,那灶房內竟是空無一人。
沒人﹖怎麼可能?懷著疑惑,他進入屋內,只是將每個角落全探了一次後,還是不見有人。不由自主,他的視線落向那被奉於益上的灶君牌位。
“莫非,她是在對你發脾氣?”感到不可思議,末了,他甚至搖頭嘆笑。只是當他笑完,嘴將合上的同時,也瞥進了灶君牌位後,那露出的一小角紙片。
紙?是上回書僮所說的“妖書”嗎?思及此,他目光陡地一亮,人更立即超前,對著牌位探出手。
碰!若非屋外忽然響起一聲巨響,此刻,他有可能已將那牌位拿下一探究竟了。
“啊?你怎麼在這?”不捨得鍋上食物乾焦的於陽,匆匆從外頭折回,而人才到灶房門口,就也看到翟天虹站在神益下頭,還高舉著一隻手。
“我是來看看,那個爽約的人究竟在做什麼?”遲疑一會兒,縮回手,翟天虹離開神益下方,並走到於陽跟前。在她身前站定,他傾臉至她頰畔,嗅了嗅。
“做……做啥?”於陽下巴往後一縮。
“我好像聞到了眼淚的味道。”揚唇,手指往她頰上摸,且順利彈走一顆殘餘的水珠。倔性的女子掉淚,似乎別有一番韻味,他生憐。
“眼淚?有……有嗎?”莫非她沒抹乾淨?橫臂一擦,抽上已不見水漬,於是彆扭地將他往一旁推。“我要幹活了,你哪邊涼快滾哪邊去!”掠過他,她徑自開始將灶上的所有烹調進入完結。
為不妨礙於陽,翟天虹早在一邊坐下,且不曾出聲打擾她。而其間,他的視線仍會移至壁上牌位,雖他注意著於陽的時間猶是較多。半個時辰過去,他見於陽開始做其它事,那看起來像是在準備某類丸子。
“於陽。”
“喂,你……”與翟天虹同時開口,於陽停頓了下,且微略回過頭瞅了身後人一眼,等別過頭,她先行接道:“今天我不是故意失約。”
“我知道。”
“如果你覺得有損失,那麼桌上的東西你可以拿一些去。”
“沒關係,不急。你……現在手上摸的是什麼?”
“是跳丸炙,小六子喜歡吃的,你要喜歡,我也可以多捏幾顆給你。”小六子即是書僮,而這彈性十足的湯肉丸子則是他的最愛,今天她是特地替他做,明天……就也沒機會了。
“跳丸炙?可是那豬羊各半,縷切,和上生薑、橘皮、藏瓜及蔥白合搗而成的湯肉丸子?這跳丸炙可是……嗯……嘖!”
“喂,你……你到蘇州,到底是做啥的?”身後人只顧嘀咕,不見接話,於陽忍不住問。而這也是這些天來,她首次主動問起他的來歷。
“為什麼問?”幽幽從美食中轉醒,他反問。
“我……”話來到嘴邊,似乎有疑慮,可也才一下,便脫口說了:“其實我是想問你,你什麼時候離開蘇州,我想跟你走!”反過身看著翟天虹,兩手則沾著肉漿。
“你要跟我走?為什麼突然這麼想?你不是在這裡待了兩年了﹖”坐直身,心底居然有著隱隱雀躍。
垂下頭,似乎思考著什麼,而後悶道:“雖然我在這裡待了兩年,對這裡的人也熟,但是……它畢竟不是我的家,我本來就是個沒有家的人,所以到哪裡都無所謂了﹗”
其實,不是到哪裡都無所謂,而是她想逃,她想逃開一個有時連自己都弄不懂的感覺。從以前到現在,從她還是個掛著鼻涕的娃兒到現在已經一十七,她的人生好似都被人牽著走,人要她專注烹飪,人要她努力鑽研廚藝,人要不懂丁點字的她看圖學做菜,人還要她……
啥,不管了,管那個人要她以後如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