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遇諷刺地看著她,說:“如果這樣想會讓你自己好過一些,你儘管這樣想好了。顧學士不希望自己的兒子繼續對你懷有非分之想,於是忍痛把你許給曹楠;顧懷琛不願見你與他人共效于飛,又或許別有用心,才會這般踴躍地領軍出征。你以為我容遇真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你也太瞧得起我了!”
顧學士知道了?流芳身子顫了顫,跌坐在凳子上。
“你急於擺脫顧六這個身份,你真能擺脫得了麼?問你要不要去追顧懷琛的大軍,只是想告訴你,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若是繼續這樣逃避傷懷,還不如驚世駭俗一回。可惜,你這樣的表現,實在讓我失望!”
容遇眸中一片冷漠深沉,離開之前的話語仍如風刀霜劍一般冷硬刺人。
“你自己好好想想,除了顧六,你還能是誰?!”
她要去追隨顧懷琛嗎?她現在所能想起仍然是穿在他身上時的一裘大紅吉服,和舉著觴前來祝酒時的情景。即使她追上了他,她和他之間還能如以前一般心無芥蒂,和悅相許?
他要走了,他已經走了。萬里迢迢,不知相見何日,顧流芳,你要去追嗎?
焚玉山莊的書房內,裴管事給正在看書的容遇換去已經冷了的茶,容遇頭也不抬地問:
“準備好馬匹和銀兩了嗎?”
“公子,已經備好了。”裴管事臉上仍是平靜的表情,可是心裡卻納悶。明明是公子那日走的時候交待他若是讓她下了山,半年的薪酬都不用領了,害得他提心吊膽地處處盯緊可又不能著跡,幸好那匹馬抵不住藥力,聽話地四蹄發軟口吐白沫,不然真不知道用什麼藉口阻止她離開。
可是現在,他居然備好馬在山莊門口,等著她離開?
容遇看著書,心思卻全不在書上。他只是在想,若她真離開山莊追上顧懷琛的大軍,這樣,也很好……
成全了她,也成全了自己。曹家或是十三公主一追究起來,顧懷琛這駙馬,這兵馬元帥的位置,還坐得穩麼?他手中的二十萬大軍兵權旁落,即使不是三皇子的人,日後想要易主,也是很容易的事情。
而她,與他遠走天涯,無須再傷心難過,求仁得仁,又何怨乎?
留了她兩天,終究是矛盾。
明明是很完滿的計劃,毫無遺漏的打算,走到今日,不知道為什麼就有了異樣的噪音,叫囂著要停止。{奇}他極力想要忽略這樣的聲音,{書}理智地想要按照原本的軌道去走,{網}於是乾脆把這個問題踢到她的腳下。
她選擇了什麼,就是什麼好了。
容遇放下書,走出了書房。
竹風輕涼,吹簾影動。別院的廂房裡,流芳怔怔地蜷著身子坐在床上。
她不喜歡容遇每回都一副天下盡在掌控之中的樣子,他彷彿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讓她尋找不到兩個人相處的平衡點。可是她不得不承認,容遇說的話,大部分都是對的。
就比如,她不該,因為顧懷琛的事而想要放棄顧流芳這個身份。
來到了這個世上,她就是顧流芳,不論承認與否,她的身體髮膚,都是屬於顧流芳的;既然靈魂不是,那就按自己的方式活著吧,那也無妨。只是,她仍然是顧流芳。
這是她的位置。
正如在前世,活了二十個年頭無憂無慮快樂自在的蘇桑,蘇韓和秦盈的女兒,就是她的位置。
顧憲和學士府,是她在這異世唯一的親人和家。如果要離開,她也希望,不是因為別人,而是因為自己真的想到外面的世界去生活。
拋開了這些所謂的羈絆,擁有了更大更廣闊的空間,也許自己會活得更加的自在,可是也意味著,她在某一方面變得一無所有。
因為喜歡上自己的哥哥,而賭氣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