曖昧,與容遇有區別嗎?你究竟想逼我承認些什麼?”
“我是欺瞞了你,我是每天逾越了兄長的本分痴纏了你,可是,”他鬆開手,離開床沿站直了身子看著她,清如水的目光中染上了一絲落寞,“流芳,你還是不懂。”
轉身離去之前,他背對著她,一個瘦削而孤寂的影子投在地面,落入流芳的眼裡。她只覺得她的心很是痠痛,那無法消弭的惻然之感讓她幾欲落淚。
“那天,你說你永遠都不會叫顧懷琛作哥哥,你不知道,那時我心中有多歡喜。”
她的身子猛然一顫,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外。
她怎麼會想不明白這兩個故事呢?她明白的,父子騎驢,是說做人要隨心而行,不要在意別人的眼光和看法;打碎的陶罐就讓它碎了吧,為什麼要去追究呢?愛了就愛了,為什麼要去想前因後果?懿君說,他們可以逃到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去快樂地生活。
真能快樂嗎?自己是一縷異世幽魂,可他不是,他有自己的抱負,有自己的家,她要讓他放棄一切揹負罵名與她在山野之間一同老去?
說不定哪一天他就後悔了……
她想起了一個笑話,哥哥和妹妹生的小孩,是該叫她媽媽還是姑姑?兩樣都可以吧……
更何況,她不可能與他一起生活,一起養育他們的孩子,因為,那叫亂 倫。
她不懂?是他不懂吧,不懂他和她之間的感情足以毀滅兩個人的天地。
他是生氣了吧?她想,因為接下來三天,她都沒有見過懷琛。
她躲在一心居里兩天,畫了幾幅畫,第三天乘容遇不在時又爬了一次狗洞,去了一趟恆北齋,提了一袋子銀兩回來時,她覺得全身好像都放鬆了。
容遇,一直被你欺壓,這回說什麼也要反客為主了吧!她難得地露出了這三天以來惟一的一抹笑容,然而這時的顧府,下人們好像亂了套一樣,何進正在指派家丁到馬廄去牽馬,還讓人馬上到退朝必經的路口等候顧憲稟報情況。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流芳順手拉住一個家丁問。
“六小姐,好像說是大少爺在玉臺山失蹤了!管家正忙著帶人去搜尋,聽說已經報了官府……”
流芳整個人都呆住了,西月慌張地跑過來,見她一臉的慘白,眼神有些空洞,便對她說:
“小姐,你不要擔心,大少爺沒事的。”
流芳用力抓住西月的肩,“這是怎麼回事?”
“大少爺說他要到玉臺山度日禪師處住幾天清淨清淨,可是兩天前忽然就沒有回度日禪師的禪院了,書僮江南以為他回了顧府,放了信鴿回來問才知道大少爺並沒有回顧府。於是江南便在玉臺山一直找,昨天夜裡他在玉臺山後山的懸崖荊棘處發現了大少爺的半幅衣袂……”
“你是說,他墜崖了?!”她的聲音禁不住顫抖,“玉臺山的後山山崖,雖然不甚陡峭,可是是出了名的寸草不生,而且崖下不是溪澗,而是有名的嘯天谷,有狼群夜出晝伏……西月,我要去找他……”
她推開西月,腳步踉蹌地向馬棚奔去,西月急忙上前拉住她,“小姐,府中的馬匹都讓家丁們騎走了,玉臺山離這裡甚遠,不如你在府中等著……”
這一天,她都呆坐在房中枯如槁木。明明還對著自己笑對著自己生氣的人,忽然,就有人來告訴自己說,你可能永遠也見不到他聽不到他的聲音了。好像長在心底一棵年深月久的老樹忽然被連根拔起,心還是那顆心,卻已經天崩地裂殘缺不全。
去尋懷琛的人一日不回,顧府此時甚是寥落。四周一片寂靜,將要入夜了,黑暗如潮水一般湧來,她只覺得無盡的空虛。擺在桌上的飯菜已經冷了,而窗外下起了淅淅瀝瀝的秋雨,如麻亂,不斷絕,似要熬斷人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