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開來正是“幾行歸塞盡,念爾何獨之?
暮雨相呼失,寒塘欲下遲。
渚雲低暗度,關月冷相隨。未必逢贈繳,孤飛自可疑……”那首郭禍稱為“一團一團的”崔塗的《孤雁》詩,“首先,這是一副行草,其次這並非吉祥祝賀之言,也非名人之作,不像郭乾收到的禮物,何況郭乾並非文人,送如此一首偏僻詩歌,他又有何用?這詩裡明明在自怨自艾說流離失所,境域冷清慘淡,若不是向人求救,便是自抒情懷。而採蓮莊中,當年會將此物收藏起來的人,若不是郭乾,便是郭夫人。”李蓮花緩緩的道,“奴僕婢女,想必不會把這種東西藏在主人書房之中。”
“這……”郭大福想辯駁兩句,卻啞口無言,只得沉默。李蓮花嘆了口氣,“那麼,這副行草是從哪裡來的?是誰寫的?是誰向郭夫人求救,還是誰贈與郭夫人的禮物?採蓮莊裡,當年顯然有一個人,接近了郭夫人,他是郭夫人的朋友,能把心事吐露與她知曉。而這個人究竟是誰,怎麼進入採蓮莊,顯然郭乾和莊裡奴婢都不知情……”郭大福終於忍不住脫口而出,“你說我娘和男人通姦?在莊裡藏了一個男人?怎麼可能?”
李蓮花搖頭,“不是、不是,當年之事,誰也無法斷言,我猜測,這個男人是偶然來到採蓮莊,被你娘遇見了,不知出於什麼原因,你娘沒有告訴你爹,而把他藏了起來。這個人寫了這副行草博取你孃的同情,你娘是書香門第,或者覺得此人頗有才華,便把行草收了起來。我說他居心不良,勾引你娘,不是因為這副行草,而是‘月明之時,鏡石之旁,嫁衣之身,不見不散。’那十六字,那十六字顯然也是此人所寫,就如這副書法一樣讓人辨認不清,以至於郭坤抄錯許多。此人寫出那十六字,邀約你娘月下相見,請她穿上嫁衣,頗有輕薄之嫌,至少對有夫之婦而言,並不合適。這張字條讓你爹看見了,他把字條拿走,帶到了雜貨屋來……”王黑狗恍然大悟,“我明白了,郭坤跟在郭乾後面,他看見他從房裡拿起一張東西到這裡來,他也就跟來了。所以他常常會模仿那張字條,或者把別人放在桌面上的紙卷帶到雜貨屋來。”李蓮花點頭,“郭乾可能從種種蛛絲馬跡中發現夫人私下約會男子,又看到字條,心情十分憤怒,於是攜帶刀具來到此地,將字條帖在鏡石之上,躲藏在雜貨屋中。那神秘男子如約而來,多半仍是從水裡出來,郭乾用木棍將他擊倒,在抓住那人的時候不知發現了什麼,大呼‘妖怪’……”眾人想起方才郭坤狂呼“妖怪”,都是忍不住毛骨悚然,王黑狗喃喃的道:“他媽的,什麼‘妖怪’?他自己才是妖怪……”李蓮花繼續道:“而後郭乾將他的人頭砍下,正在這時,郭夫人卻身穿嫁衣突然而至,郭乾狂怒之下,拿著人頭向她追去,大呼‘他已死了,永遠不讓你們比翼雙飛’之類的言語。郭夫人受到極大驚嚇,轉身奔逃的時候絆到門檻,滾入蓮池中溺死。”
郭大福聽得心驚肉跳,王黑狗失聲道:“如此說來,這門檻並非有意所為?”李蓮花微微一笑,“多半是偶然,若要建造殺人機關,只怕磨把快刀、挖個坑什麼的比建兩間房屋快得多。”王黑狗喃喃的不知自語些什麼,猛地想起,“那神秘男人頭被砍了,身體呢?怎麼沒人發現,莫非被狗吃了?”
李蓮花沉吟了一下,“這個……這個……如若我沒有猜錯的話,這……”他轉身走向鏡石,悠悠的道:“郭大公子,你在這塊石頭上用力砍一刀。”郭禍點了點頭,“唰”的一聲拔刀橫砍,刀光如雪,倒把李蓮花嚇了一跳——這郭大公子為人呆頭呆腦,武功卻練得純正。只聽“叮”的一聲,郭禍手中刀應聲斷為兩截,那塊黑黝黝的大石只掉了塊表皮,近乎絲毫無損。王黑狗和郭大福都是“咦”了一聲,連忙叫人高舉火把來看,那被砍落一小片表皮的鏡石上露出了灰色,質地細膩光滑和表皮全然不同,這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