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死都不怕,還怕說死。楊大哥,你說了吧,是不是我死你就死?”明姬豪氣干雲地說。
楊酉林無奈,悶聲不響地點點頭。明姬激動地抓住他胳膊道:“大哥,你太有義氣了,我認你做大哥吧。咱們結為異姓兄妹,如何?”
楊酉林頓時傻了,瞪著她神情莫辨。明姬卻拉著他手臂搖了搖。楊酉林不由得笑笑,眉頭卻又有些苦色,說:“那好吧。”
明姬當即拉著他掇土為香,簡直像搶人一樣地結拜。楊酉林只好由著她說什麼是什麼,他手下人等看到他被明姬這樣打理,都是腹裡暗笑。
楊酉林卻置若不見,耐心跟著她把“同年同月同日死”的結拜詞唸了一遍。唸完,明姬叫了一聲:“大哥。”楊酉林才露出笑容道:“方才我說的算數,你說的卻不能算。大哥是戰場上出生入死的人,什麼時候死說不準。若死在你前頭,你還得好好活下去。”
明姬嘻嘻一笑道:“這個道理我理會得。”楊酉林不禁有些氣惱又有些好笑,她還真是沒心沒肺之至。楊酉林又低聲招呼著人原樣趴好,注視城池。明姬趴在他旁邊,賺了個大哥,心情舒暢。
楊酉林見她高興,不自覺就婆媽起來,壓低了聲音對她竊竊私語道:“妹子,你別不開心了。”
“我哪有不開心?”明姬疑惑地問。
“你現在心裡不高興。以前你喜歡開我的玩笑,這次回來都不取笑我了。”楊酉林沉沉地說。
明姬愣了一愣。這數月來確有些心事纏綿,雖然她不願以那樣的心事來做作,每日仍是笑臉來去,然而心中失意是笑不過去的。旁人看不出,不想卻讓楊酉林這個大老粗看出來。看出來卻是因為明姬不再取笑他。
明姬心下登時覺得十分歉意,回想這數月來心思輾轉,又萬分委屈,不覺想哭。又怕別人聽見,不由得挽著楊酉林手臂,頭抵他肩膀靜靜地抽泣起來。
楊酉林大驚失色,竟弄得手足無措。
“你別哭。”
明姬反而嗚咽出聲,哭得更厲害了。
楊酉林手舉起來又放下,最後又舉起來,落在明姬肩上,說:“妹子,你別哭啊。我……我說錯了……”
明姬哭過了那一陣子,“嗯”了一聲,抬起頭,止住了淚,覺得心裡好受多了。正要張口,便見那遠遠的天空似星星一般升起一片星火,約有數十,飄飄蕩蕩在空中徘徊,好不詭異。
楊酉林說:“來了。”
“是什麼?”
“放的紙燈。”
“啊?你們用這個法子太險了。若是天上雲厚霧沉,這燈會升不上去的。”
“那也另有辦法。”楊酉林突然便不復方才的手足無措,轉而換上一臉的冷靜,回頭傳令他手下人等,準備出擊。那命令便如耳語般口口相傳下去,不一會到了後軍。明姬覺得這些人安靜整齊的傳令中潛伏著隱隱的興奮。這種興奮讓她想起很久以前一個雪天,東方在院子裡練武,練到精妙處摘葉飛花,竟止不住手的快意。
明姬緩緩拔出配給她的鋼刀,楊酉林道:“你幹什麼?”
“進攻啊。”
楊酉林舉過一塊盾牌,“一般我們是用盾牌擋著箭,全力衝到敵人面前才拔刀的。你若舉著刀跑,手腳不協,沒有最快的速度。”
明姬心裡本有些緊張了,卻見他還這般輕言細語地說教,只得又把刀收回去。
楊酉林道:“好妹子,大哥要你呆在這裡,不要出去,好麼?”
明姬心知此時不可逞強添亂,點頭:“好。大哥小心。”
楊酉林回頭道:“跟我走。”率先躍出壕溝。
只聽眾人都將盾牌擋在頭頂,輕捷地躍出壕溝向著那邊胡營疾奔。細細碎碎的腳步聲響成一片,如蝗蟲過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