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統,我們不窮追猛打嗎?”吳參軍忙問。
“打誰?出來的那四十五根‘紅蘿蔔’是我們的對手嗎?”曹山的反問使吳參軍閉口不語,“你就不多想想,如果是寺廟派出來的誘餌,未被擊中的一定會往寺廟裡跑,起到引狼入室的作用,小孩打架輸了還往大人那裡跑哩,他們為什麼朝山林裡跑呢?寺廟裡沒有靠山。”曹統領一番頗為自信的分析讓吳參軍和王哨長如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面面相覷,“聽我的命令,派兩什計程車兵哼著歌子進寺廟去。”
曹山的話被在距他們十步開外的鄭雲龍聽得一清二楚。“這恐怕太冒險了吧?”王哨長有些擔憂。
“報告哨長,我們請求打前鋒。”鄭雲龍主動請戰。
“哈哈,你小子,有種!”曹山操起濃厚的東北腔豎起拇指大加讚賞,說:“好,聽我的命令,唱著川戲進去,其餘的官兵做好入廟的準備。”不容王哨長開口曹山就下了命令。
“這小子怕偷吃火藥中邪了,知道不,子彈是不長眼睛的。”表兄對鄭雲龍愛出風頭的行為頗為反感,併為他前途擔憂,因為他在請戰的同時,遭到了王哨長忌恨的目光。
得到曹山的應允,鄭雲龍默唸道:“全能的真主,賜給我勇氣和智慧!”無人覺察的短暫祈禱後,他大聲吆喝道:“弟兄們,跟我上!”一曲缺少川劇鑼鼓伴奏的《單刀赴會》破口而出,聲音的氣浪使空中的飛鳥遠離寺廟上空,二十人組成的敢死隊踏著為自己壯膽的節拍推開了章浪寺的大門,揚起一陣塵土。一進大門,鄭雲龍感到眼冒金花,腦袋轟地炸開了似地一陣眩暈,眩暈中看見不下*百人的絳紅色僧人擁堵在院裡和走廊上,如夢如幻的絳紅色使鄭雲龍的唱腔戛然而止,二十雙紅眼睛同九百雙紅眼睛在空前的寂靜中對視,那是紅海洋般的絳紅色和一小塊淺灰色的驟然僵持。鴉雀無聲的對視使他束手無策,一股寒氣從脊背傳遍全身,手裡的槍開始發沉發抖,他想,“今天肯定完蛋了!”強烈的色差使他感到心臟雷鳴般敲擊著胸膛,太陽穴突突地蹦得厲害,裡面像裝有越獄的犯人一樣拼命向外竄,眼前的絳紅色色塊時而變大時而變小,似夢非夢。鄭雲龍明白,即便此時射出全部子彈也逃不過死亡的命運,他暗自鼓動自己,“真主的保佑是不可戰勝的,管它三七二十一,豁出去了!”他定定神,寂靜中再次響起了《單刀赴會》的唱腔,聲音像鐘樓的巨大鐘聲朝四周擴散,只見所有的僧人連忙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來抵擋聲音,他萬萬沒有想到兒時單獨走夜路因怕鬼而高聲歌唱,為自己壯膽的幼稚舉動在今日派上了用場。似夢非夢中,他感到自己的身體隨著巨大的聲音在膨脹,像《單刀赴會》中的英雄關羽,眼中的僧人在縮小,寺廟廊簷上的風鈴被巨大的唱腔震顫得抖動不停,當高亢的唱腔發出最後的高音時,他感到喉嚨猶如刀割一樣開始劇痛,一股鹹絲絲的液體充斥口腔。眾戰友瞧著他歇斯底里的模樣,傻了,似乎在他的狂吼中找到了勇氣,跟著亂吼狂吼,僧人們也被這驚呼狂喊搞蒙了,認為這是漢人打場前的密咒。
19 神娛“川腔”(5)
寺廟外警惕的官兵突然看見一群鴿子撲騰著飛出寺院,不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曹統納悶片刻,說:“等裡面傳出槍響就行動。”可槍聲遲遲沒有響起,當曹統再次聽見《單刀赴會》那歇斯底里的變調狂吼聲,他罵道:“奶奶的,自從這小回回的出現,這仗就越打越邪了。”
鄭雲龍吼完這一出已是大汗淋漓,他取下頭巾,頭髮被熱騰騰的蒸汽燻得像刺蝟般豎立著,他打了一個寒顫,心想:“這下該完蛋了!”
奇怪的是雙方在沉默中繼續對峙著,沒有一個喇嘛有半點動靜,像是被施法點化了的石頭,巋然不動。鄭雲龍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珠,這才發現汗水和嘴角滲出的血水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