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般蒼白,隱約透出紅潤顏色。
看了就令人心情大好。
傍晚時分,這幾日一直身處寺中卻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優羅難,著一襲乾淨柔軟飄逸白衣,徐徐走進房中。
我正在和淵見玩最不花費精力心思的成語接龍,看到優羅難進來,我立刻起身。
“師傅。”無論怎樣看,優羅難永遠是如許清癯優雅,臉上是溫潤微笑,眼神深廣悠遠。
我總有這樣的錯覺:從他眼裡,可以看見古往今來,可以看見宇宙奧秘。
卻,看不見屬於他自己的情緒。
他是一個無情的人呵。
優羅難微笑,彷彿看穿我的心思,又彷彿,只是尋常的潤雅笑容。
“王爺,後日便是你的壽辰。老衲同你的二十年之約,亦已到期。王爺可決定履約?”優羅難在我替他搬來的椅子上落座,自袍袖裡伸出手,先切淵見左手腕脈,後換右手。一會兒之後,他放開淵見的手。“王爺果然遵守約定,老衲佩服。”
我站在優羅難身側,竟看見淵見臉頰浮現異常的緋紅。不是因為身體不好的原因,而是因為優羅難說的這句話,所以他臉紅了。
真讓人詫異,究竟什麼樣的約定,能讓殺人無算、眼冷似灰、心硬如鐵的壽王爺淵見臉紅?唉,好奇心蠢蠢欲動啊!
可惜,暫時沒有人來滿足我的好奇心。
優羅難始終微笑如故。“王爺有何打算?可看得開,放得下?”
淵見沉默。
我看見他眼裡的掙扎不甘,還有,無論過了多久,都抹滅不去的痛。
是啊,看開,放下,自在,是多麼簡單的道理。
可是,卻不是人人都能達到的境界。
我自己,也是經過激烈的掙扎,才能做出選擇的。
如果,可以毫不猶豫地決定,那麼,被捨棄的,本就不是重要的東西罷?
優羅難悠悠太息。
“阿彌陀佛。佛前許願濟眾生,奈何投身帝王家。三十功名塵與土,弗如青燈伴素娥。王爺,老衲言盡於此。”優羅難起身,白色衣袂劃出一道流暢優雅的波浪。“儺,隨我來。”
我隨他走出禪房,走到外頭。
盛夏的薰風,由南而北,徐徐吹拂,帶來寺院裡獨有的盤香味道,縈繞鼻端。
優羅難束手而立,黑色長髮落在身前身後,被風撩起,又輕輕落下。形成一道別樣風景。
真是玉樹臨風、英俊挺拔。我墮後半步,暗暗欣賞男色。
若是以往,優羅難大抵老早要誦“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來教化我了,但他今日只是溫雅微笑,並不來糾正我其實算是明目張膽的放肆。
我也不說話,享受這片刻閒適時光。
最近發生的事,太紛亂複雜。有優羅難在身邊,我浮躁的心思,突然奇異地沉潛下來。
他身上,總散發著讓人安心的氣息。
也,總似欲乘風歸去般超脫。
就在我這樣淡淡想著時,優羅難緩緩轉身,面對我。
“儺,你長大了。”他注視著我,深邃湛藍的眸裡是靜靜的溫煦。
是的,溫煦,但不是溫柔。
不溫柔,是他的慈悲。
如若不然,這世上,不知要有多少因愛上他卻又得不到回應而心碎的女子。
“短短兩月,你已不再是那個會叫著要為師不要拋下你的儺了。”
啊……真的呢。
我在他這麼說時,才意識到這一點。
“你的心已替你做出選擇,儺。”他彎眉而笑,唇邊有性感到會讓現代女性尖叫的紋路,淺淺的,似一潭令人飲之慾醉的醇酒。“儺,你已無須為師在你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