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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的時候,還有意把上下聯改成了“六穀豐登,五畜興旺”,我說不清這種做法到底是在小心翼翼地避諱著什麼,還是在隱隱傳達著內心深處那一絲寡薄的同情。再後來,我們

連這種儀式都省略掉了。

子曰,留不住算不出流年。

當有什麼東西比時間跑得還絕情的時候,時間也就什麼都不是了。

2

我們這一屆新生例行軍訓時,被集體打包運到了某炮兵部隊,而這個部隊埋伏在山溝後面更深邃的一個山溝裡,出了院牆,就算你指著山麓破口大罵都不會有什麼回應,那點微薄的力氣瞬間就被昏暗的遠方一口吞了下去。

比起以往各屆在學校操場上排隊散散步,然後去澡堂洗澡回宿舍睡覺的前輩們,我們被調教得異常慘烈。整個軍訓期間只有一套迷彩服,一雙回力鞋,四十個人擠在一間屋裡,睡在用十幾張上下床拼成的錯層通鋪上,每天早晨五點半時就會被教官拎到場院裡一通瘋跑,然後牽到水泥地上頂著太陽齊步走、正步走、向左走、向右走……每天只供應三杯開水,開飯前要先站好方陣唱軍歌,哪個方陣說唱就唱、唱得響亮就先放進食堂——這種方法究竟能不能激發軍魂鼓舞士氣,我並不清楚;我只聽見眾人肚子裡一陣一陣抽搐的咕嚕聲在瘋狂地旋轉跳躍著,而且越來越雄渾壯闊。 。 想看書來

醉世:散板兒(4)

捱餓其實並不算最痛苦的,況且,就算部隊食堂幾乎每一餐都能把茄子煨成炭黑,把鯽魚燒成煳焦,把油條炸得筆挺硬朗,隨便抄起一根就能衝到小巷子裡去打群架,或者轉身就能拿它塞進灶臺搪火……我們幾個女生也真的不好意思每天把“餓”“餓死了”“我要吃肉”“給我一碗米飯,我能飛越泰山”這種話時刻掛在嘴邊。

雖然每次當我們眼巴巴地看著男生方陣率先衝進食堂時,都恨不得立即飛奔過去、拜倒在他們教官腳下,但臉上卻依然堅毅得雲淡風輕的,想著好歹也要給自己帽簷底下這副青春少女的皮囊保留些尊嚴。而且,要臉面又不等於餓肚子,只要有過人的智慧、膽識和分工合作的意識,任何人都能體面地行走在這茫茫寰宇之間——這是王酌的原話,並且她一直是一個言必行、行必果的巾幗英雄,雖然她的“言”、“行”之間多少都會有些偏差。

王酌所謂的“有勇有謀、互助互利”也沒什麼技術含量,她不過是要小戈拿醬黃瓜去鄰桌換腐乳,指使典子裝肚子疼去福利視窗討紅糖,然後付莎林……付莎林是個連瞎話都不會編的人,她只要站得遠遠的就算幫上忙了。然後王酌親手把大桶裡浸著的茶葉蛋撈出來,淡定地塞到我的迷彩服口袋和帽子裡……

簡言之,王酌所謂的體面戰術就是吃著碗裡的,搶著鍋裡的,自助過後還要打包帶走的。起初,我們半夜躲在被窩裡拿茶蛋蘸紅糖的時候,還多少伴隨著一些不甘墮落的自責,以及老淚縱橫的哀鳴,然而當我們聽說男生那邊都是直接端著整屜包子回去當夜宵之後,我覺得我們瞬間變得偉岸了起來,尤其是王酌,簡直就是她為我們撐起了這半邊蔚藍的天。

相比起來最痛苦的還是不準自由洗澡,更沒有換洗的衣服。每天訓練結束收隊回寢的時候都會路過軍官們專用的澡堂,每當這時,我們這條緩慢行進的隊伍就會愈發磨蹭起來,好像馬上就要彎成一個環狀,糾纏著澡堂沒完沒了地旋轉起來了。直到流連回望的角度超過了脖子的承受力,我們才會漸漸死心,垂頭喪氣地等著身上的迷彩服自己瀝出白色的鹽粒來,飄散在夕陽的餘溫中。

軍訓第一天下午,我就發現兩腳的踝骨、後跟和腳掌都被那雙復古的潮鞋磨爛了,襪子結結實實地糊在膿液和血痂上,每邁一步它都會挑釁似的扯上一扯。我剛舉起手打算喊報告,教官卻扭頭徑直朝向對面的方陣走去,一邊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