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將軍夫人不喜繁文縟節,是個豪爽性子。那朱提督夫人跟著武將丈夫,倒也練就了寬豁,和將軍夫人在懷玉樓的會客廳一碰面,一碗江南的酒釀元宵下肚,二人就說到了一起。
「將軍夫人在京城可是赫赫有名了。誰不知道您是被皇上親口誇讚的命婦,最是恤老憐小、仁慈心腸的一個人。」
朱夫人三十多歲,嘴巴利落,誇人也是張嘴就來。
這些都是官員家眷們的基本技能,貝安歌倒也不以為意。但聽她誇自己仁慈心腸,貝安歌還是覺得新鮮。
「我也就是愛熱鬧,怕我家將軍過年不熱鬧。所以才想了那麼一出,其實也沒什麼別的想法。」
「瞧瞧,夫人謙虛了不是。」朱夫人樂呵呵的說著,也很不客氣地剝了一個桔子,塞給了旁邊的女兒,「小心點吃,別滴在衣服上。」
朱家小姐名喚越秀,十歲,長相像父親,並不漂亮,眼睛挺小,面板也黑。但瞧著天生一副皮實相,自有一股機靈勁兒,倒也生動有趣。
二人不由就說起了孩子。
「朱夫人膝下幾個孩子?」貝安歌問。
「兩個,還有個皮小子,十三歲,闖禍精,被他爸送到營裡管教去了。」
「十三歲就進軍營,夫人也不心疼嗎?」
「心疼個啥!」朱夫人一擺手,滿臉的一言難盡,「我家老爺不管孩子,我又管不住……」
貝安歌聽懂了,這一句「不管孩子」,資訊就很大了。想起郎英所說,這朱提督府上,可也有枉留情的姑娘去當了侍妾啊。
不由就留了神。
朱越秀一聽她娘說「不心疼」,頓時來了精神,小眼睛一轉,嘻嘻道:「將軍夫人您別信我娘,她心疼得要死咧,我哥去軍營那天,她哭得眼睛都腫了。哥哥走了,她在家看誰都不順眼,罵人罵了兩天,幸虧我跑得快……」
「哈哈!」貝安歌大笑起來。
就知道這朱越秀是個與眾不同的,這話說得有趣,活生生把一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娘給勾勒出來。
朱夫人雙眼一瞪 :「去去去,又拆我臺。出來時候怎麼說的,見著將軍夫人不能說話!」
朱越秀撇嘴:「女兒一看夫人生得這麼好看,比我看過的年畫還好看,女兒不能不說話,忍不住!」
我去,這虧得是個女娃,要是個男娃,真是哄死人不陪命啊。
貝安歌想和朱夫人聊深入些,想著這麼機靈的女孩子在,倒不太好聊,便道:「我家園子裡掛了好多燈,這會兒燈謎也應該掛上了,我叫人帶越秀去玩玩,猜出三個燈謎,我送越秀一份元宵禮。」
一聽有禮物,朱越秀的小眼睛更加放出光芒。
立刻就從椅子上跳下來:「好啊,我最喜歡猜謎了。在哪兒,我現在就要去。」
杏蘭過來,笑盈盈地帶著朱越秀出了懷玉樓,往東園去了。
朱夫人慚愧道:「這孩子雖然讀了些書,但會猜屁個燈謎啊,到時候讓夫人您見笑。」
貝安歌一猜就知道,這朱提督連兒子都不大管,女兒怕是更不放在心上,讀書不多也就能理解了。
於是微笑道:「猜燈謎還不是個玩兒,我倒喜歡越秀這性格,天不怕地不怕的。」
朱夫人一頭汗:「哎呀,別提了。我也不知道造了什麼孽,生了兩個孩子,一個比一個皮。這越秀虧得是女娃,要是個男娃,也一樣送軍營去管教。沒的在家淘氣。」
你這性格,養皮娃多正常啊。
貝安歌拈了一枚棗片,慢慢嚼著,聽朱夫人說完,這才道:「女孩兒淘氣也沒啥不好。我小時候也淘氣,沒少闖禍。不過闖禍歸闖禍,念書也沒耽誤。我瞧越秀聰明,要請個先生好好教著,將來也是個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