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小半年下來已經搶佔了包括他們家在內的數家老字號的不少市場份額,再這麼下去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自己為了這事兒跟公婆他們愁得寢食難安,每天都跟老師傅們商量對策熬到深夜,天一亮又得出去打點各方……
分明這麼辛苦了,分明是為了這個家,可到頭來,自己卻做錯了嗎?
徐源跟她畢竟是兩情相悅才成的親,感情基礎還是很深厚的,生氣也不過是因為最近覺得自己被冷落了,加上外面又有人說酸話,說他一個大男人現在反而要被個女人養著……一時間,有些氣惱罷了。
他這場火氣來的本就不是多麼理直氣壯,這會兒見妻子如此委屈,自己先就過意不去。
“你不要難過,”他懊惱的說,“我只是氣那些底下的人不堪大用,其實這些事完全可以交給他們打點嘛。”
本也是大家小姐出身,打小千嬌萬寵長大的,前面忍著委屈不說已經夠難過,現在見丈夫竟然還如此天真,她再也忍不住抱怨道,“你難道不知道?底下的人跟咱們根本就不是一條心,這會兒也不是以前了,大家夥兒籤的也不是賣身的死契,光上個月就有將近二十個人辭工不做了。”
越說,她的心裡就越苦。
以前家境好的時候萬事不愁倒覺不出來,可現在家裡遭難她才第一次意識到,原來徐源並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樣十全十美。
他太過理想化,只是想著有錢供自己風花雪月,每日喝酒賞月吟詩作畫,卻不想想那些錢都是哪裡來的,更不願意承擔責任。
以前家中還有能幹的大哥,在長子繼承製的大背景下,他甩著兩隻手做清閒二少爺是皆大歡喜的事情。可這會兒大哥沒了,大嫂本就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婦人,底下三個孩子最大的才六歲,作為二少爺的他怎麼能不撐起養家餬口的重擔?
可是他,偏偏不願意……
“這些背主忘恩的狗東西!”
作為家裡備受寵愛的小少爺,從來沒人跟他說這些,徐源聽後一下子也氣的狠了,隨手就把桌上的笛子甩出去。
笛子啪的打在青石板上,沿著地勢滾了幾圈,最後碰在桃花樹樹幹上,停住了。
剛意識到自己甩出去的是什麼,徐源就後悔了。
且不說這根笛子跟了自己多少年,平時當成寶貝一樣寸步不離,他們夫妻當初還是因為它結的緣呢。
徐源連忙跑過去,撿起笛子後用昂貴的綢緞衣裳細細擦拭,等放到眼前一看卻不由得驚撥出聲,“哎呀,壞了。”
就見溫潤如玉的笛身上,赫然多了兩道大大的口子,幾乎從頭蔓延到尾,眼見著是廢了。
宋顏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看著,兩條腿像是灌了鉛,一步都動彈不得。
從那支笛子被甩出去的瞬間起,她的一顆心就好像跟著飛了出去,然後重重落地,跌的生疼。
說來奇怪,哪怕不過去看,甚至是在徐源喊出聲之前,她就知道那支笛子裂了。
裂了,再也修不好了。
就像他們兩個人之間已然產生了無法忽視的隔閡,哪怕事後再如何彌補,再如何努力都不可能回到從前。
因為有個人,總不願意改變。
突然一陣風吹來,將那些將落未落的花瓣猛地捲起來,鋪天蓋地,宋顏不由得眯了眼。明明是春天的風,吹在臉上柔柔的,可她心裡,卻是無端發涼。
兩個人一個依舊蹲在地上抱著笛子長吁短嘆,一個卻站在原地愣著出神,這麼近,又這麼遠。
又是一陣薰風吹來,也不知怎麼的,宋顏突然就落了淚。
拍這場戲的時候是在晚上,為了等那輪劇本中“玉盤一樣皎潔無暇的圓月”,整個劇組眼巴巴兒的候了一個多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