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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一面積屬於游泳館;7層是花園;8、9層住宅區;10層(既最底層),六分之一屬於藥物研發基地,六分之一屬於化學試驗室,六分之一屬於會議廳,六分之一屬於音樂廳,六分之一屬於告別廳,最後六分之一屬於靜思堂——那裡有非常遼闊的視野供人靜立冥思。雞蛋前端安裝著一隻紅鼻子,那是駕駛艙。

左邊機翼垂直著十棟樓,佈局跟右邊的十棟樓是一模一樣的。

三個封閉空間的人很少相互走動。只有兩邊的最高將領有幸接受邀請到中間的艦身部位共同參加會議或者參加慶功會。每一次圓滿探測完一顆星球,只要八個人都安全回來,總會舉行慶功會。人們穿著統一的制服,戴著冷若冰霜的面具坐在一起面無表情的喝酒吃飯,然後各自散去。就像一種莊嚴的儀式而非休閒娛樂。

吃飯喝酒本該是一種休閒也是一種娛樂,因為它是一種享受而非受罪。

可是享受變成了受罪。沒有人會希望宴會的時間能夠延長哪怕一秒鐘。我也是。我總想找藉口不去參加,但我從沒那麼常試過。如果探測7號沒有發生意外,當晚的慶功會本會變成我最期盼的一次晚宴。

我帶上面具,穿好制服,來到第7層。我們所需要的氧氣全來自第3層和第7層。我站在一棵白玫瑰樹前看著一朵花骨朵兒發呆。等它盛開的時候,我將把它摘下來送到他/她那裡,像以前許許多多次那樣,放進門前的資訊袋內,悄無聲息。他/她永遠不必知道我是誰。也不會知道。

時間就這樣靜靜的流淌。直到有一天,他/她房間內的燈再也不會亮起,或者我再也看不見他/她房間的燈光再次亮起為止。

我注意他/她已經很久很久了,大概有十年了?或者不止。我已經三十三歲。也許再過五十年老死也許某一次出任務時意外而死,他/她呢?也一樣。在漫長的寂寞旅程中,那盞來自他/她房間的燈光給了我多少希望陪伴我度過了多少難熬的日子,它讓我相信我們會有明天,旅程會有結束的一天。

如果哪一天睜開眼,面前出現了一顆宜居星球,我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去他/她門前,一腳踢開他/她房間的門(我會等不及輕輕敲響那扇門然後花接近一分鐘的時間等待他/她將它開啟),然後揮手撕開他/她臉上的面具,仔細看看那張臉,那張令我朝思暮想的臉。我一定會那麼做。

然後呢?

然後……

會有然後嗎?

在他/她引起我注意以前,我已經靜靜的盯著對面的一千扇窗戶看了很多年,從我當實習艦長時開始便養成了這一習慣,那是唯一的風景。

裡面換了一批又一批的人。每次死掉一個戰士,他/她的房間都將空置一個月,然後從學生中選拔出適合的人選住進去。他/她所住的那個房間,記憶中曾空置過五個月,這意味著從我記事起,那房間至少死過五位居住者。

當我靜靜的看了很多年後,我發現九百九十九扇窗戶的燈光,被點亮或被熄滅都毫無規律,只有一扇窗的燈光,每天在固定的時間被熄滅,然後在八個小時後的固定時間被點亮,在固定的時間,火柴盒裡會出現一個小黑點,然後其餘時間這個小黑點都會消失。整整十年,從沒例外過。

我對這個人充滿了不可遏制的好奇。

那種充滿規律的生活預示著這個人是一個很有原則的人。對於一個戰士而言,還有什麼比這更重要?

每天看著那扇窗戶的燈準點被熄滅然後在幾個小時後準點被點亮成為了我生活的主題。只要那盞燈還會亮起來,一直亮起來,一切就充滿了希望。人生變得有了意義。毫無實際目標的旅程變得有了虛擬的目標。

那是我心裡隱藏最深的寶藏。

那盞燈變成了我的一種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