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魚貫而出,他睜開眼睛,心頭翻滾的厲害。
今天紀老太太的一席話,讓他驚訝不已的同時也深深明白了他以前的想法是多麼可笑。雖然不想承認,可紀安必須要說,他確實是想著安安分分的在紀府裡做個小透明,以後分府出去,靠著昌平侯府,自己再有些小本事,一輩子也就不愁了。
可今天他才知道,他錯了,大錯特錯。就好比現代,有多少後媽能容得下繼子。他小媽才懷孕的時候就明裡暗裡的暗示家裡的財政緊張,生活拮据。意思再明顯不過,讓他不要再向家裡拿錢。等他弟弟出生後,家裡本來是他的房子,也被他小媽哭鬧著寫了他小弟的名字。
在法治社會,後媽對他尚且如此,恨不得把他敲骨吸髓,防他如防賊。在封建社會的現在,他的身份比前世還不足。怎麼就腦子一傻,真天真的以為他老老實實,安安分分的做個紈絝,旁人就看在他識相的份上放過他。
退一萬步說,就是鄭氏對他沒有惡意,可絕對也沒什麼好感。正如他祖母所說,他真得能過得了那樣寄人籬下,寄希望於旁人的善意憐憫過日子。那樣的日子,對他來說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與其如此,不如放手一搏,世子之位他不會也去想。但不代表他不可以另起爐灶,在外靠自己打拼一番,即使到時是他能力不足,一敗塗地,也好過以後悽悽慘慘,空嘆當年。人活一輩子,可以彎腰,但那是為了更好的挺起。如果一直彎下去,是自己把自己放在了塵埃裡。
他知道自己,瞧著好說話,其實心底的傲氣無人能擋。他也絕對不允許自己窩窩囊囊的活一輩子,如此不如死了乾淨。
聽著窗外的梨子樹上傳來的蟬鳴,紀安的唇邊慢慢的綻放了笑容。
日頭漸漸的落下,紀安小歇了一會,剛剛準備喊人進來,外面的惜景就進來請安說道:“大爺,剛剛思永齋的常德來傳話,要大爺去侯爺那兒一趟,說是侯爺找您有事。”
章節目錄 第6章 父子
紀安想了想;對著立冬問道:“立冬,父親先前可有見過什麼人?”
立冬低頭答道:“回大爺,小的從前院打探到,太太中午的時候請了侯爺過去用膳。聽聞侯爺心情甚好,瞧著好像有什麼喜事。”
太太?鄭氏?紀安心裡轉了轉,已經有數了。讓惜風穿戴了衣裳,立冬在後面打著青紙傘去了前院的思永齋。釋夢齋是離著正院最近的院子,紀安從東跨院的角門穿過,兩盞茶的功夫就到了思永齋了。
前院的常德已經在門前等著,紀安和他寒暄了兩句,就進了思永齋。
紀博是武將,可紀老太太的孃家白府卻是地地道道的書香門第。紀博曾養於白府,骨子裡還有些文人講究,很看不上那些只懂舞刀弄槍的莽夫。他一直將自己致力於文武相宜,出將入相的儒將型別。
這點從思永齋擺設就可以瞧得出了,旁人武將在牆上大多是掛著弓劍;而一進思永齋的就能瞧得到牆上掛著名畫名字。不過,他爹是不長情的,比如前一個月這兒還是張萱的《搗練圖》;現在卻又換成了周昉的《執扇仕女圖》。
紀博坐在案几上旁在練著字,紀安給紀博行禮,紀博抬了抬手,說道:“安兒,今兒怎麼這麼多禮起來了。咱們是父子用不著這麼多禮,你身子好些了嗎?天氣炎熱,可別貪涼,不然惹了風寒就有你受的了。”
要紀安自己說,他這個便宜爹對他倒是十分不錯,在這個嚴父慈母的標準時代。一般父親對著兒子不是“孽障”就是“畜生”,待兒子如待階級敵人,打罵更是家常便飯。父親們就怕慣子如殺子,攀比著以嚴父自傲,就怕失了長輩身份,沒了父親威嚴。
而紀安從小身子弱,紀博本就立身不正,對著紀安自然是既虧且憐,從沒對他擺過嚴父臉色,連重話也不曾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