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兮兮的,竊竊私語的陌生人……”
她一邊說著,一邊慢慢抬起頭,帶著微笑看向鄧肯。
“而在最近一段時間,第二種夢境的出現頻率明顯在上升,那夢境中竊竊私語的陌生人則變成了許多……奇怪但有趣的物品,它們和我打打鬧鬧,而又有一道令人信賴的目光,始終在夢境的邊界注視著……您很在意那個自稱‘愛麗絲’的人偶,是嗎?”
“她在這個世界上能夠信賴的人不多,我在這個世界上信任的人也不多,”鄧肯很認真地看著眼前的“寒霜女王”,並未因對方此刻溫和的笑容而放鬆少許,“這片失控的海域‘複製’出了很多東西,有沉沒的船隻,也有遇難的水手,但‘被處決的女王’最為特殊,那是一個擁有自我的人偶……可是看你的態度,你對此並不知情?”
蕾·諾拉卻彷彿沒有注意到鄧肯那認真到近乎嚴厲的眼神,她只是微微皺起眉頭,彷彿在努力思索著,漸漸又露出似乎想到什麼的目光,接著又閉上眼睛好像仔細感受了一番,隨後才略帶著點古怪的神色重新睜眼看向鄧肯:“那個人偶自稱‘愛麗絲’,是嗎?”
鄧肯皺了皺眉:“沒錯,有什麼問題?”
“那……如果我說那個人偶其實並非我的‘複製品’呢?”蕾·諾拉很認真地說道,“或者說,不完全是我的複製品呢?”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有沒有一種可能……”蕾·諾拉頓了頓,似乎努力想嚴肅起來,可神色中卻始終有點彆扭,“愛麗絲斷頭臺——重點不是愛麗絲,是斷頭臺……”
鄧肯:“……?”
“其實我不太想回憶這些,”蕾·諾拉說著,表情有些古怪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後脖頸,“您是否知道,當初起義軍處決我的時候,用的是一種被稱作‘愛麗絲斷頭臺’的刑具……”
鄧肯腦海中終於有光芒一閃,他明白這位“寒霜女王”想說什麼了。
可他覺得自己還不如不明白。
“你的意思是,你懷疑‘愛麗絲’其實是這片失控海域從那座‘斷頭臺’,而非從你身上覆製出的……”
鄧肯下意識說著,但說到一半又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在疑惑中自言自語:“但是不對啊,她與你的容貌一模一樣……”
“錯誤的複製,船長先生,”蕾·諾拉卻顯然已經有了答案,她搖了搖頭,轉頭看向房間盡頭的黑暗深海,“一個殘缺的錯誤複製體古神造成了這片失控海域,因此在這片失控海域,錯誤的複製才是常態——當一個被斬首的女王和一座斷頭臺同時沉入深海,又因為我的提前安排而準確落入古神觸腕的‘感知’區域,或許就引發了一些……奇妙的變化,混合與重組,複製與補全,再加上一點點……神秘領域的加工。”
她說到這停了下來,目光復雜地看著那座佇立在黑暗中的古神觸腕。
“很顯然,祂分辨不出來……”
房間中再次陷入了沉寂。
但這一次的沉寂和剛才截然不同。
在這令人難受的安靜持續了好幾分鐘之後,鄧肯才終於以一聲感慨打破沉默:“所以,從某種意義上祂是養了個胎盤……”
蕾·諾拉張了張嘴,幾秒鐘的呆滯之後才冒出一句:“空前絕後但恰如其分的比喻,不愧是您……”
鄧肯無奈地嘆了口氣,他還能說什麼呢?在這片黑暗無垠的深海,事情的發展方向已經完全超出所有人的預料,古神的不可理喻、不可名狀切實體現在方方面面,用個不那麼恰當的比喻——在保大和保小之間,古神選擇了保胎盤……
不過至少有一件事他搞明白了——
為什麼那個憨憨人偶認為自己叫“愛麗絲”?
因為她真的是愛麗絲斷頭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