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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連個鴨屁股也見不到,一缽湯裡盡是海帶絲。憑什麼收我580元一桌?不行,非得給我打折。”

“四星級就這標準。”一個領班把臉轉到一邊,嘀咕道。

那新郎雖是喝了不少酒,仍然耳聰目明,本就通紅的臉血氣上衝,幾乎發紫,咆哮道:“怎麼,諷刺我消費不起?就這態度,還自稱四星級!有耳朵的人都聽過,你們含礽服務差,收費高,做的菜不如街邊小餐館。不就是靠星光這個電霸撐著,不然早垮了,還四星級?我今天就不買這單,看你把我怎樣。”

一群人簇擁著新郎轉身下樓。餐飲部的人原地站立,沒有人去阻攔。客人正在氣頭上,跟去也是討頓罵。攔住還好,萬一攔不住,讓客人從自己手上走了,這跑單的責任就得背上身。

收銀員站在櫃檯內,捏著帳單,沖服務員喊:“還不快把人叫住,錢還沒付呢!”

“我只負責領客人來結帳,”服務員神色狡猾,辯解道:“我已經領到收銀臺了,結帳又不關我的事。”

收銀員臉色一變,沒好氣地說:“你們餐飲出的問題,難道還關我財務的事了?沒人結算了,看誰來賠。”

收銀員把帳單扔到櫃檯外。帳單飄飄悠悠落在地面上。

收銀員隸屬財務部,財務部是酒店六大部門之首,掌控經濟大權。酒店上下的工資要它發,各部門所有的費用要它審批核實,報銷。所謂財大氣粗,平日高高在上的酒店高層對財務部的人,也是相當客氣。明夷看著僵持的雙方,心想若真的跑單,這一萬多元的婚宴費恐怕只有餐飲部吃啞巴虧硬吞了。

餐飲主管大概也意識到胳膊擰不過大腿,鈔票比個性更重要。她在曇花一現般的傲立後,抓起電話接通保安部,急聲說:“二樓中餐廳下來的客人沒有結帳,攔住他們。新郎是粉紅色襯衣。我馬上下去。”

掛上電話,她叫服務員撿起帳單,帶領幾個部下追了出去。

故鄉非故(8)

明夷和謝慶文雖是同胞姐妹,自小分離,再見面已經成年。明夷看待慶文,就是一個溫順的女人,厚道的普通朋友。 兩人相處自然,彼此直呼名字。

謝慶生比明夷小五歲,他叫明夷二姐。春節那天,明夷第一次聽到這個稱呼,呆怔了半晌。二姐?一個突兀的稱呼,陌生親近得讓她不適應。慶生長相清秀,渾身透著學生氣,仍涉世未深的樣子。明夷看著他,她的弟弟,心緒紛雜。

假如她有個正常的家,有相親相愛的家人,有一顆柔軟溫暖的心,過一種認真實在的生活,她會十分知足。有很多年,在異地或生養地,明夷常常站在夜的街口,望著滿城的萬家燈火,如此假想。

家,就是有人開了燈在等你。沒有一盞燈為她而開。熙攘的城市裡,多數人都是寄居者,守著一個看似安穩的殼。她是無處依傍的遊離分子,一朵永遠不能化雨的流雲。世上的熱鬧遍地開花。她刻骨銘心的記憶,只有孤寂的成長期,以及更加孤寂的青春期。

姐姐、弟弟、外甥女,還有親媽媽,在她三十歲這年,親人忽然濟濟一堂,就像個不可思議的玩笑。一件事情假想太久,天大的歡喜也會被消耗殆盡。冰凍三尺,要消融,絕非一朝一夕。

慶生大學畢業後,在南方一家電腦公司工作。從離家去北方讀書,無論天氣寒暑,路途迢迢,長假日他都會回家陪母親。和慶文一樣,他也是個孝順的孩子。在物慾橫流人心浮躁的當前,一個家庭還能如此緊密維繫,親情味濃郁,明夷不能不佩服她生母教子有方。

她坐在他們中間,聽他們輕言細語地交談。那些回憶的話題全與她無關,她聞所未聞。她唯一能和這個家關聯的,是她被遺棄前。當年的親歷者一個個離世,僅剩下生母。但她的生母絕口不提,如同下了緘口令。